馮蕪打算從闌璽搬出去了。

    之前搬來這邊，原本就是衝著傅司九。

    現在兩人分了，人家即將要訂婚，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很尷尬。

    媽媽留給的兩套房子在東邊，有一套租客剛剛退租，馮蕪不想折騰了，準備請人去打掃一下，自己搬過去。

    第二天下了雨，雨水淅淅瀝瀝，每年清明節前後這些天都是的。

    一大早，馮蕪撐著傘去了墓園。

    墓園安靜，雨水敲擊到傘麵，空氣氤氳著薄霧，數不清的墓碑似似現。

    幾米開外，馮媽的墓前站了個男人，男人撐著黑的傘，背影直立拔。

    聽見靜，男人回頭，手裏的傘舉高了些，那張眼朗的臉一點點出現在馮蕪的視野中。

    是許星池。

    不知幾時來的，他穿了正裝的肩浸著氣，發梢噠噠黏在額頭，表一如既往的威嚴。

    兩人目簡短對視，馮蕪不聲不響，將帶來的東西擺在媽媽墓前。

    許星池一直沒走，似乎在等。

    祭奠完，馮蕪舉著傘下了臺階，對許星池深奧莫測的黑眸無於衷。

    又行了幾個臺階，許星池忽地拽住手腕，稍用了力，把扯到邊，淡淡道：“有蛇。”

    “......”馮蕪後知後覺地低眼，下一秒要踩到的臺階上，一條小花蛇慢悠悠地爬過。

    馮蕪最怕這玩意兒，眼睛掃上去時，倏地抖了下。

    許星池輕咳了下：“無毒。”

    管它有毒沒毒呢，馮蕪回手，臉蛋被水氣潤過，又白又，甚至能瞧見皮下的管。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被眼鏡蛇咬了一口，又見了五步蛇，連給媽媽掃個墓，都能到小辣條。

    許星池抿抿，皮鞋下了臺階，在前麵為引路。

    出了墓園大門，馮蕪沉默無聲地往車子方向走，許星池依然跟著。

    走著走著，馮蕪猝然停下，不假思索回頭：“你別跟我！”

    “......”許星池眼底烏黑，“該回家了。”

    馮蕪：“我現在就回。”

    “阿蕪，”許星池耐心道，“玩夠了，該回家了。”

    這個“回家”，並不是字麵意思上的“回家”。

    許星池將傘舉高，遮住和手裏的小傘，重複：“你試過了，一條路走不通，該回頭了。”

    男人上悉的青柑味鋪天蓋地，無孔不的往呼吸裏鑽。

    馮蕪杏眸仿佛裝了一汪湖水，問他：“我往哪回，我還有家嗎？”

    “......”許星池心頭一痛，“星池哥哥的家就是你的...”

    “不是，”馮蕪仰頭看他，“我隻是你們可以隨意犧牲掉的小玩意，你們才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家人。”

    許星池氣息淩：“阿蕪，哥哥錯了...”

    “那你就別再出現，”馮蕪聲音清靈，被雨水削弱兩分，“你的每一次出現，都在提醒我，我當做家人的哥哥從沒在意過我的死活，我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

    馮蕪眼神渲染著無力：“許星池，你別再欺負我了。”

    夠了。

    不管曾經了許家多恩，這些年，也該還夠了。

    雨勢漸小，天空還沉的厲害。

    孩子早已從眼前消失，許星池手裏的傘不知何時落到了地麵，發梢撐不住水珠重量，蜿蜒至眼、臉頰，藏不住他劇痛的後悔。

    -

    陪著鍾點工一起將房子打掃完，馮蕪把用來通風的窗戶全部關掉。

    這幾天氣重，還不想搬過來時到都噠噠的。

    收拾完這邊，甜裏來了電話，說人手忙不開，有個蛋糕要在七點前送到客戶手裏，問馮蕪有沒有時間送一下。

    距離七點隻剩下半個小時，馮蕪開車回甜裏取上蛋糕，按照客戶指定的地方，卡在七點前送到。

    此時雨水已停，路麵積起無數小水窪，五彩霓虹的在水麵碎出倒影，虛虛實實的，分不清哪裏是街景，哪裏是夢境。

    來時為了趕時間，馮蕪沒把車往開，而是選了更為寬闊的路邊停車位。

    往車位走時，一群嘻嘻哈哈的男迎麵走了過來。

    馮蕪眼睫微，與其中的劉園撞上。

    “呀，這不是阿蕪嗎，”劉園語調誇張，“今天怎麽沒跟在小九爺後？”

    有人笑道：“你還不知道，早分了。”

    劉園故作驚訝：“分了？那這可怎麽辦，許應該也不要你了，又沒了小九爺撐腰，咱們馮大小姐以前得罪的人，怕是都等著這一天呢吧。”

    “得罪誰了？”

    “江映萱啊，”劉園笑，“哦，也不行了，跟個瘋子差不多了。”

    馮蕪不想理，這種隻會在背後使招的人，多接一秒都要染一爛味。

    劉園形一側，擋住的去路，嗬笑：“仗著攀上了小九爺，慫恿他灌了我十幾杯紅酒的事，還記得嗎？”

    馮蕪不冷不熱：“你想怎樣？”

    “人家拿你當盤菜的時候，你自己得清醒些，”劉園怪氣，“玩玩罷了，還真把自己當傅太太...”

    話未講完，遠一輛跑車在夜中匍匐前進，發機轟鳴聲頂格拉滿，攪弄起天上地下的氣流，來勢洶洶地衝到幾人邊。

    不等反應，那車暴怒的雄獅般，一腳剎車都沒帶，碾過地麵水窪，奔騰著從劉園邊開過。

    劉園被迫發出尖，腰被跑車後視鏡撞到，整個前傾，不控的趴了下去。

    “砰——”

    重砸進水坑的悶響。

    一群人都驚住了。

    這一塊是市中心，限速30，方才這跑車至100碼，劉園骨頭一定斷了。

    此時麵朝水窪，痛的倒吸涼氣，連痛呼都發不出來，爛泥似地趴著，一都不了。

    眾人慌慌張張上前，剛想破口大罵，調監控報警，那跑車一個急剎，拖著又長又刺耳的聲停住。

    接著，另外兩輛越野停在跑車後麵。

    幾輛車門不約而同打開，裏麵的人漸漸出現在眾人視野。

    跑車主人角虛虛咬著煙，趿著漫不經心的步伐，往他們的方向走了兩步，一副渾不在意的腔調：“剛才開得快了點——”

    他眼皮子都沒一下，鞋子似無意般，踩在劉園邊的水窪裏，一臉無辜地問：“我是不是，撞到什麽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