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鏡聽后好笑著坐下,“大還是那脾氣,說起話來誰的面子也不給。”
“是萬事不求人,就不怕得罪人。”
池鏡笑著點頭,“如今這世道,這樣的人也見了。”
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拿沒辦法,又不是一個家里住著,還沒機會給氣。要興師眾地整治,又還不至于,不過是些口角,到底是沒有利益上的損失,要拿什麼脅迫,人家又還無事相求,就有個妹子在這里,人家也不過是面上敷衍才來看的,死活本不是真的關心。
玉看不慣他那閑散的態度,報復地添補一句,“當著丫頭在那里,還說我和大爺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果然池鏡臉有些不好看起來,玉總算覺得痛快了些。拿儷仙是沒辦法,不過要的氣,兩個人一起!
兩口子一張榻上訕了一會,一時擺了午飯吃過,池鏡自回房去換裳,有戶姓林的世府上娶親,老太太派他去賀喜。
玉跟進臥房里來,把媛姐接管那院的事告訴他,“老太太還給漲了二錢銀子的月錢,這還是頭一回給府里做姨娘的漲錢。雖然沒有子嗣,也算能在這家里安了了。將來倘或想出去,我再和老太太另說。”
因說到這事,不好金寶在跟前了,池鏡藉故趕了出去。玉只得接過手來替他換裳,“你的話我也告訴了,將來若是老太太不在了,又不想出去,我就設法將從那屋里討來,跟著我們過。”
池鏡低著眼瞅,也低著眼瞅他的腰帶,仿佛是迫不得已才說起此事,不過是為給他一個代。聰明也聰明在這點,看穿不說穿,給彼此留有余地。但他猜到也許是怕,所以才不問。
他握住的手,“我從來不是背信棄義的人,只有一次例外,就是對翔。因為你。”
無端端推做了個罪魁,是徹底摘不開干系了。不過這話也還算聽,低著頭笑,“聽你這話,好像你做什麼不好的事,都是為我?我可擔待不起。”
他聽出來了,原來怕來怕去,是怕摘不清自己,真是自私頂。雖然可恨,但他卻笑了。這一刻忽然明白為什麼會,不過是因為一份相似和理解。他想,一定也是理解他的,不然不會輕易諒他的壞。
第91章 兩茫然(十四)
那院自給媛姐管著,起初自然是不順,一干雜事不算什麼,難就難在丫頭婆子們不服。好在媛姐肯學,遇到底下有人挑事,便來問玉的意思。
“們大概也是聽了二的話,何況我又是沒基的人,所以不服我的管束也是有的。我為難在自己又沒個心腹的人,所以沒人從中調和。又不好為點蒜皮的事就鬧到老太太跟前去,反老太太看我不中用。”
就要過年了,玉忙里閑和坐下來,笑道:“我看你是難在臉皮薄,怕得罪了們可是?”
媛姐訕然低下頭去,“那些上年紀的老媽媽我哪里好打好罵?”
“我告訴你聽,只要管事,終會得罪人,你束手束腳的不敢管,們也不會念你的好,反而以為你弱。你也不必和們武,只算著每月的銀米扣們的。這事中樂得做,也是掐住了們的七寸,誰累死累活的不是為了那點月錢?你扣們兩回,們就老實了。若好的,趁著要到年關,你自家肯吃點虧,拿出點錢賞們。什麼二不二的,你當這些人果然是效忠主子啊?那是怕聽了你的話,以后二好了,又和們算賬。”
媛姐緘默須臾,暗瞟一眼道:“我也怕我這時候管了們,們記了仇,將來二好了,接過擔子去,們又回過頭欺我。”
玉斜著側墻供案上的花瓶笑了笑,“只要你料理得比二好,縱是好了,也不會再管了。這回老太太是有意要學乖點。”
老太太是對絡嫻灰了心了,如今賀臺沒了,不犯著給面子,不得這一二年間都要“閑置”著,誰常日賭氣使小子?
那媛姐領會了意思,回去果然放出手腳來料理那院的事,學玉恩威并重,漸漸下人們也肯聽話起來。絡嫻見這形,益發到危機,不得不認真調養子,按時按晌地著自己吃飯吃藥,到年下,已有了兩分神。
這年恰好大年初一那日,皇上聘金鈴做晟王妃的旨意下到南京,由南京禮部送來五千兩黃金,一萬兩白銀,并賜了良田五頃,綢緞五千匹,并一府宅玉各瓷玉。一時趁拜年之機登門賀喜之人紛至沓來,闔府應酬不迭。
池鏡節下也不上學了,只管陪著大老爺并兆林周旋迎待那些上門賀喜的男客,每日在外院廳上擺席設宴。里頭眷自然是燕太太玉翠華三個每日陪著老太太周旋,在小宴廳搭戲開席。只聽得這府里日日喧騰,夜夜笙歌,熱鬧非凡,不在話下。
倒是金鈴不大見客了,除本家要親戚來了到廳上見一見外,旁人一概不理。自然定下親的姑娘怕臊不見人,也有這個習俗。
母親桂太太也不在跟前酬客,逢人問起,老太太總是一臉痛惜地嘆氣,“上不好,哪還應酬得起?今年冬天又更重了些,只好我這把老骨頭出來撐一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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