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慈已經很久沒有換回過裝了,算起來到現在,約莫有十三年了。
本意是想簡單描個眉上個妝,讓自己裝示人的時候和平日裏看起來差別大一些,但沈確卻不依,他蹲坐在麵前,手持眉筆,單手托著的下頜,認認真真為描眉。
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做,所以作很慢,很輕,唯恐一個不小心花了妝就又得重來。
柳如煙便在一旁打下手。
沈確描眉他遞眉筆,沈確要上腮紅他遞胭脂,時不時地在旁邊指導一兩句,然後遞過去口脂,手在自己上做示範教他上妝。
相較之下,抱臂倚著門框盯著鏡子裏好的薑清慈麵孔看的薩楚日,就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人嘛,越到無所事事的時候就越想犯賤,就比如薩楚日。
他看了看裝的柳如煙,又看了看裝的薑清慈,屈指撓了撓腦袋:
“柳如煙你還有子不,也借我一條穿著,咱們一家三口齊齊整整的多好?”
柳如煙偏頭瞪他:“攀親戚,誰跟你一家三口?”
“薑丞相,你。”薩楚日分別指了指他們,然後又指了指自己,“還有我,相親相一家人啊,就該齊齊整整的。”
“哦對,實在不行,再加上你那個,柳如鶴一起來,哦對還有顧長安,甘州還有個許之言,一家五六七八口,人越多越好,多了熱鬧嘛。”
沈確手一抖,指尖的口脂著薑清慈的畔向下劃出一道紅痕。
薩楚日笑得更歡了:
“小白臉你也要來加我們這個家嗎?那可不行,你是大昭的皇帝,我可綁不走你。”
“……”
薑清慈頭疼地按了按眉心,解釋道:“薩楚日你說的這朋友。”
“啊不,就是一家人。”薩楚日非常堅定地反駁,“說真的啊薑丞相,我來大昭這麽久了,還喜歡你們的。”
這話是真話。
他從小就被養在狼群裏,剛被接回去部落沒幾個月,就被當質子送了過來。
他也見過不人,有忌憚他的怕被他咬傷的,對他敬而遠之退避三舍;也有看他不順眼的,罵他是個有娘生沒娘養、一生下來娘被阿爺扔去喂狼的野種。
人心涼薄,他見過多。
像在左相府裏這樣打歸打罵歸罵,互毆結束還能安安生生坐下來一起牌喝酒的一群人,還是頭一次遇到。
像薑清慈這樣一舉一一蹙一笑都長在他心頭好上的人,更是頭一次遇見。
就連踹人時候的力道都讓他著迷。
如果真的可以,他倒是想將薑清慈連同的整個相府都搬走。
頓了頓,視線冷嗖嗖地掃向沈確,挑釁地揚揚眉,對薑清慈說:
“除了那個小白臉。”
“等哪天你這個丞相幹不下去了,跟我回大漠唄?我搶我阿爺的金條養你們啊,他金條多,不怕霍霍。”
沈確忍無可忍地徒手掰斷了食指和中指之間別著的眉筆,語氣幽幽:
“你真好意思當著朕的麵撬朕的牆角。”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反正我臉皮厚啊。”
薩楚日一副“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白了他一眼。
沈確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元寶扔給旁邊的柳如煙。
不用他開口,柳如煙立刻給出去一個“了解”的眼神,衝過去攬著薩楚日的脖子將他推出去,作之快,行雲流水。
薑清慈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的作,房間便空了下來。
沈確支起後背捧著的臉頰在塗了口脂的上輕咬了一口,說:
“小和姐姐,我也可以搶皇叔的金元寶養你們的。”
薑清慈忍俊不,手指上他的畔,向右輕輕開,語調輕緩,像是在哄小:
“我不和他走。”
雖然隻是輕輕淺淺的一笑,落在那張臉上仍舊明奪目,沈確仰頭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張紅豔潤澤的,結滾,忍不住張口在的指尖咬了一口。
眸暗暗,眼中泄出幾分難以自控的癡迷。
“突然不想讓小和姐姐和我進宮了。”
這樣明,不想讓顧宴禮看見。
想把藏起來,鎖在床上,讓這張臉整日隻能對著他。
喜笑嗔怒都隻是由他帶來的,迭起墮落也隻能是他引起的。
他自詡自己不是什麽縱的人,但那人如果是,和日日夜夜顛倒不分地抵死纏綿也不是不行。
但不是任何人的籠中雀,他不能這樣做。
兩人磨磨蹭蹭,一直到將近中午的時候才到長林囿。
文武大臣和各地選來的秀都已各就其位,但沈確沒來,誰也沒敢落座。
沈確跟著一眾太監,浩浩地場,落座在主上位,左手邊下一位是顧宴禮,再下一位是宋丞相,右手邊下一位位置空著,是留給因為“守孝”而不能過來的薑清慈的,再下一位是剛封了正二品輔國大將軍的柳如鶴。
薑清慈穿了裝,倒是沒跟著沈確場,而是一個人提了一壺酒,在距離宴席不遠的海棠花叢中挑了棵枝葉繁茂的樹,倚躺在上麵曬太。
清風拂麵,宴席開場,竹聲聲耳。
薑清慈單手枕在腦後,灌了一口酒,懶洋洋地往宴席那邊看,隔過花影綽約,剛好能看見宴席中央起舞弄清影,沈確隔著假山和花影過來。
顧宴禮抿看著對麵空出來的位置,手了一杯酒,卻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一種不安。
像是整個人飄騰在空中,腳不著地,很不踏實。
他偏頭掃了眼主位上的沈確,後者也在看他,瀲灩的桃花眼眸微微彎起,眸中漾著某種不知名的緒。
像是在挑釁示威,又像隻是隨意一掃。
一支舞結束,沈確突然起,借口“朕出去轉轉”,便離開宴席。
明黃的影子往海棠花深去,清風拂擺,還特意回頭看了他一眼,揚揚眉。
顧宴禮了手裏的酒杯,心裏那不安更為強烈了,下意識握住腰間掛著的那枚玉玨——那是他十五歲生辰時,薑清慈送給他的生辰禮。
手一抖,杯中酒灑在袖子上,邊的侍連忙上前要替他,卻被他擺手推開。
他也借口“本王去換服”離席,繞過周邊的護衛,推著素輿跟上沈確。
沿小路直行沒多遠,繞過假山,便見花枝搖曳,搖得花瓣撲簌簌落下。
推著素輿上前的作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著那兩團相擁抵在海棠樹幹上糾纏的影子。
薑清慈紅妝明,被沈確擁在懷裏細細啄吻,眼睫半閉,屈肘抵著他的膛,無限春。
海棠花落如雪,落了兩人一。
沈確抬手遮住的眼,半掀起眼瞼,向他飛過來一個眼神,大手扣著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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