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和你有什麽賬可算?”顧宴禮目視著前方,語氣不善。
一想到方才在金鑾殿上抓著自己手腕放的場景,心裏那刺就開始蠢蠢,作疼。
話是這麽說,但他還是不著痕跡將傷了的手掌放到另一隻手上方,側目等著薑清慈接下來的話。
薑清慈居高臨下,將他這些小作盡收眼底。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了傷,又拉不下頭,便故意將傷口放到眼皮子底下,等著上趕著噓寒問暖。
裝作沒看見,道:“照理來講該是陛下來和你算賬,但這事兒和我也不是毫無關係——”
聽到沈確的名字,顧宴禮稍霽的臉有了一裂,眼中躍起的亮消沉下去,轉過頭不想繼續往下聽,手指用力握著素輿要往前走。
薑清慈也用力扣著素輿,垂眸睨著他的臉,眼底生寒,道:“聽說昨日夜裏王爺把陛下養的狗的皮給了,不巧,那隻狗是我送的。”
“他說什麽你信什麽?”
顧宴禮心頭一口鬱氣堆積,上下不得,仰頭盯著。
明明已經在努力克製著自己維持平靜,話裏話外卻都還是淬著涼意。
他本以為下了早朝追過來,是為了問候他傷的手,卻沒想到兜兜轉轉繞回來,為的還是一個沈確。
顧宴禮膛劇烈上下起伏,咬牙切齒反問道:
“所以呢?你為了那隻狗找本王算賬?”
薑清慈抿著,扯著角向上笑了笑,沒說話,清冷的眼神像一潭死水,盯得人頭皮發麻。
沈徹在旁邊看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出聲打斷這種詭異的氣氛。
就在顧宴禮以為不會再說話時,薑清慈忽然從懷中拿出來一把匕首,利刃著他的臉頰,在他俊逸卻沉的麵頰上,出一道紅痕。
“薑、清、慈。”
顧宴禮長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要將咬下一塊皮:
“你要為了那隻畜生傷我?”
“很劃算是不是?”薑清慈歪歪頭,角向上揚著,眼眸濃黑,卻是半點兒笑意也沒有,聲音像從幽深寒冷的煉獄中爬出來的鬼魅一樣,用最輕鬆的語調兒,說著最讓人頭皮發麻的話,“你了它的狗皮,我劃爛你一張臉。”
“你敢?”顧宴禮倏然拔高了聲音。
話音剛落,薑清慈便箍著他的下,手起刀落。
一旁的沈徹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顧宴禮俊逸如玉的麵頰上陡然出現一道殷紅的痕。
珠沿著臉頰流至下頜線,流至角。
為那張白皙如玉添了幾分戰隕的。
顧宴禮臉黑得嚇人,濃墨的眼珠黑的,翻騰醞釀著磅礴的怒意。
怎麽敢?
居然真的敢!
十幾年的青梅竹馬誼,在眼裏竟然還比不過沈確謅出來的一句瞎話。
顧宴禮心裏涼了一片,他抬手用拇指去角的珠,在還要抬手劃第二道時,順勢扣住薑清慈著他下頜的手:
“放手。”
沈徹見狀就要去扣薑清慈的肩膀將拉開,顧宴禮冷喝:“不許。”
手懸停在半空,沈徹左右為難。
顧宴禮卻沒搭理他,扣著薑清慈的手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扯過來。
人憤怒到了極點,發出來的力氣是無窮盡的。
薑清慈被他拽得上一個趔趄,眼見他綁著白手帕的手就要落到自己的脖子上,先一步抬手,握住顧宴禮的脖子。
顧宴禮的作頓了一瞬,繼而也落在了的脖子上。
宮道上,他坐在素輿上,被著脖子,被迫仰著頭看;被他扯得彎著腰,脖子落在他的手裏,掐著他脖子的手被扣著手腕,另一隻手裏握著匕首懸停在他臉頰上,距離方才那道痕隻有一寸的距離。
兩人無聲地對峙著,握著對方的脖頸,黑的眸子中燃燒著相同的怒火。
“薑清慈,你簡直……”
“放肆。”
顧宴禮的話沒說完,就被薑清慈出聲打斷。
說話時聲帶的抖隔著皮傳遞給手心,薑清慈盯著他,“你想說這句是不是?”
被截了話茬,顧宴禮滯了一瞬:“若是換了別人,本王早將你千刀萬剮淩遲了。”
“你不淩遲我是因為不想嗎?”薑清慈扯嗤笑,掐著他脖子的手稍稍用力,便聽得顧宴禮悶哼一聲。
白皙的麵頰因為突然不上來氣而飛上青紫。
臉頰上的珠還在往下流,他沉沉地盯著,仿佛要將出來一個。
此時此刻,他該同樣用力掐的脖子,毫不留。
但是盯著那雙冷漠的眼睛,心裏一陣鈍痛,理智告訴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他,他應該當場掐死,
手卻像是不控製一樣,本下不去手。
甚至,尾指了,有一想在的臉頰上、像兒時哄睡覺那樣親昵地安的衝。
前塵往事曆曆在目,每一幕卻都變得稀碎。
不知怎麽,他突然想起來昨晚在相府對峙時對他說的話——“是你心了”。
真的隻是心嗎?
如果隻是心,為什麽此時此刻,他的心髒卻像是被搗碎了一樣疼,疼到幾乎難以呼吸?
良久,他張了張,道:“若我說,我從來不曾過那隻狗的狗皮,你信還是不信?”
聲音發著,帶著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哀求,很淡很淡,若不仔細品味,本察覺不出來。
顧宴禮遲疑地鬆開掐著脖子的手,和另一隻手一樣,也落在的手腕上。
這種姿態已經在不自覺間將自己擺在了下一個臺階。
薑清慈卻像是到了什麽燙手的山芋一樣,嫌惡地撒開手,站直同他拉開些距離: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覺得惡心。”
顧宴禮瞳孔滯了一瞬,抿著。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否則我不介意今晚再去給你臉上來一刀。”薑清慈了手上的跡,又問,“你把狗放哪兒了?”
“葬崗。”
話音剛落,薑清慈抬腳揚長而去。
紫的影一點點消失在宮道盡頭,顧宴禮不自覺地抬手覆在臉上被劃出來的那道痕上。
沈徹輕聲提醒道:“皇叔,薑丞相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