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郡，是北境邊郡之一。鹿塞，是朔方郡在山西部長城沿線的一重要軍事據點，是大景與北梁往出的關塞，往北可通北梁，形勢復雜，時有混戰。

從傳出將進攻北梁開始，便大量陳兵于朔方西河之野，建設寨柵，通二十里地，只等最后部署，便可全面向北進攻。

原本形勢大好，只等統帥鎮國公顧承業歸來。

不想北梁率先發難，起兵襲擊朔方。

因一直戒備，梁軍當時很快被狙退，也未造大的損失。但接連兩場勝利，導致己方輕敵，在監軍太監的慫恿下，護軍將軍親率五萬騎兵出塞追擊，卻遭遇伏擊，大軍幾乎覆沒。

護軍將軍生死不明。

勢逆轉直下。

護軍將軍，正是顧辭的二哥顧循。

平侯世子在軍中，他送來的戰報不會有假。

王慕宜不懂這些，可仍不免一陣心。心下憂慮，出聲安道，“戰事總有輸贏，別擔心。”

念兮此刻卻是另一種難以形容的心。

前幾日顧辭久不面，以為顧府出了變故，整日憂思憂慮，后來裴儉告訴，不會有事，顧辭也與說，他父親不日便會回北境，局勢尚好。

于是放下心來。

以為這場風波終會避免，顧府不會再重蹈前世覆轍，前方卻傳來戰報。

念兮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或許就像慕表姐所說，勝負常事，可世子派人來傳的話，卻有一種強烈的預——

對于命運的難以揣度，無法抗拒的預。

念兮匆匆回了家。

父兄顯然也聽說了此事，人人臉上都難免出憂。

若說先前景朝上下都陷一場空前的自信中，那麼此刻，五萬騎兵覆沒的消息傳回，不啻于平地一聲雷，炸醒了包括陛下在的所有人的夢。

騎兵，是最昂貴也最銳的兵種，是景朝與梁寇對狙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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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時期，與梁人對戰的還是步兵，近幾十年休養生息，才培養了戰馬，訓練了騎兵。如今五萬騎兵覆沒，對于景朝而言，可謂損失慘重，打擊巨大。

景朝陷一種低迷的緒中。

而被陛下稱為大景戰神的顧承業，卻一再被拖延了行程，不能回到前線指揮，仍舊留在京城。

因為這場大敗的背后，是顧家二郎貿然出擊所致，鎮國公府必須有人承擔這個責任。

顧承業首當其沖。

沒有人意識到會敗得這麼輕易。

當顧承業跪在建章宮外一日一夜，請求返回北境時，陛下只避而不見，不曾準允。

可勢越來越壞。

不斷有消息從前線傳回。梁軍勢如破竹，一路攻略朔方、五原兩郡，燒殺搶掠，所到之，皆空城。

如此劫掠，給梁軍補充了糧草。而我軍剩余的騎兵兵力，也在一次次兵敗中消解陣亡。

等到景帝終于意識到不對，遣顧承業即刻前往北境時，大軍已被梁寇包圍在圍赤城，背水一戰。

此戰若敗，圍赤城失守，梁軍便能直接南下，威脅京城。

然而戰事之初，顧承業已跪壞了子，即便他此刻星夜兼程，也難扶大廈之將傾。

“賁軍之將，不堪為帥！”

朝堂上，景帝親口對顧承業和整個鎮國公府下了這八字考語。

雷霆雨，皆是君恩。

當初捧得有多高，此刻摔得便有多狠。

而陛下和整個朝廷都太過于小瞧北梁，小瞧了梁人的悍勇無畏，和這個民族對生存的求。

甚至在戰爭初期，陛下都沒有調遣士兵前往北地馳援。

導致圍赤城孤立無援。

多虧當初太子的提議，西境行臺向北移駐軍，援軍才能及時趕到，解了孤城之圍，梁軍挫，局勢才有所緩解。

……

念兮已經許多日沒有見到顧辭。

其實不用見也知形有多壞。

茶寮酒肆，大街小巷，人人說起鎮國公府，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與梁軍的失敗，全在顧氏一族。

早不復當初的崇敬敬仰之。

念兮遣人去了顧府兩次。

顧辭二十歲及冠那日，又親自上門，送上了準備好的冠禮。

鎮國公府前，門可羅雀。

從前車馬填門的景象，倒像是一場遙遠的夢。

王夫人早在顧二郎生死不明的消息傳來時，便病倒了，鎮國公還在宮中未歸，整個府邸都呈現一凄迷的狀態。

沒有人還記得顧辭的生辰，就連他自己也忘了。

顧辭將迎到自己的院子。

才幾日不見，他變了好多，以前的干凈爽朗，現在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灰。

“念兒。”

見到，他的聲音誠懇而疲倦，“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最近太忙了，家里的事太忙了。”

說著說著，他的眼眶跟著紅了。

念兮想起自己曾經與他說，他無論發生什麼，都別忘了告訴，別擔心的話。

這個傻子，這時候竟還記得這種事。

念兮怎麼可能責怪他，看他無力又無助的模樣，心中也跟著難過。

裝作沒看到他發紅的眼角和紅，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聲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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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是嗎？”顧辭有些茫然地回頭看向。

家中變故橫生，幾乎將他垮，他早沒了當初期盼及冠時的心，整個人都陷一種絕的心中。

前線的戰報，每一回都比前次更得他難以息。

“不了，”顧辭仍是心，了念兮的發，有些抱歉道，“今年的生辰便先不過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念著我。”

他說得溫，可整個人像是蓄滿水的池塘，隨時都有決堤崩潰的風險。念兮不忍他再費心安自己，明明他才是那個亟需安的人。

“說什麼傻話？”

念兮看著他眼下的黑青，輕聲道，“好久都沒有睡覺了是不是？”

“你現在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語言在這時候是多麼蒼白無力。

念兮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好起來，可是多麼誠心希顧辭不要遭遇這麼多的劫難。

顧辭勉強地笑了下，只是牽角，卻已是用盡全氣力，“我送你回府。”

念兮如何肯他再來回奔波，搖頭不肯，“馬車就在門外，等會兒我自己走”。

顧辭握住的手，認真道，“念兒，我想與你呆在一。”

其實這些日子，他很想。

每每緒快要崩潰時，他都是靠著與念兮的甜撐下去。

因為他不能倒下，鎮國公府也不能倒下。

“好，那我不走。”

念兮牽著顧辭的手，往室走去。這是頭一次來到顧辭的臥室，彼此卻毫沒有旖旎的心思。

“你躺下睡一覺，我就在外間陪著你，好不好？”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聲勸道，“若是連你也倒下了，誰來照顧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