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聽見很淺很淺的氣音，近在耳邊，撥得耳朵尖發麻：“顧清淮。”

“嗯。”

“你是不是笑了啊？”

“嗯。”

鐘意仰躺在小床上蹬：“啊！”

“怎麼。”

鐘意發現自己本想象不出顧清淮笑的樣子，因為他從沒在自己面前笑過。

大人笑的時候是不是眼睛彎彎的睫長長的更好看啦？肯定純又貌。

很想說，您下次笑的時候能提前預告一下嗎？

因為我！真的好想看啊！

就用那懊惱的糯的小聲音抱怨：

“你知道我的房東先生嗎？他顧清淮。”

“他的口頭禪是給你把頭擰掉，每次看著我，都像是想把我從窗戶丟出去。”

“他長那麼好看，但是從來不笑，從不！”

“但是剛才，南博萬竟然能看到他笑，鐘意沒有看到，鐘意真的好可憐哦……”

一口氣說完，電話那邊沒有了聲音。

看了眼手機屏幕，時間還在一分一秒跳，沒有掛斷。

他為什麼不說話了呀？

難道自己剛才的這番話有點越界、有點蹬鼻子上臉，換言之，有點……作？

好像是有點作，人家為什麼非得你在家才能笑啊。

鐘意不知道如何開口，像個做錯事的小朋友，手足無措直撓頭，懊惱自己的不知分寸搞砸氣氛。

要不要就現在掛斷電話……

他的聲音就在這時，穿過一千多公里的距離，過聽筒傳過來。

微微的電流聲，讓人心的呼吸聲，咬字清晰，一字一頓，近距離落在耳邊。

“麻煩轉告鐘意醫生，等回來，顧清淮會笑給看。”

顧清淮清冷的聲線里，溫的笑意還沒散開，干干凈凈的很好聽。像是還有余溫，能隔著一千多公里的距離燙紅的耳朵。

心臟震，最后，聽見他低聲說：“你再不回來，櫻花都要開過去了。”

第32章

“你再不回來，櫻花都要開過去了。”

遠在西南的鐘意并不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清淮冷冷淡淡瞧著窗外，夜風吹過那棵櫻花樹，花瓣落下像是飄起雨，想起的是過年的時候，在第一場雪里凍得像只小松鼠，給自己打電話，而他站在市局十七樓，遠遠看著。

月把顧清淮上的每道線條都勾勒得清晰干凈，可那白皙耳側卻已經微微泛紅。他是那種說不討厭就已經是喜歡、喜歡十分上卻是負分的人，你讓他說一句“快點回來”打死都不可能。

他自己一個人長大，疏于表達也不用表達，直接長現在這刀槍不的冷淡樣子。所以現在，他難得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去看南博萬，靜靜等待電話那邊沒心沒肺的小姑娘說點什麼。

顧清淮同樣也不知道，電話那邊的小姑娘傻乎乎地齜著小白牙樂，把這句話來來回回在心里好幾遍，捕捉他也有些想的蛛馬跡。

在他好聽的聲線里，在他清淺的呼吸里，覺得自己輕盈得像只蝴蝶，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飛回顧清淮邊，看看笑起來的他是什麼樣子，看看他正在看的那片櫻花。

坐在那堅的一米二的床板上，心早就已經和一片。

手臂環著膝蓋把自己小小一團，鐘意笑眼彎彎道：“我知道啦。”

-

人間四月天。

顧清淮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忙，南博萬被他臨時托給趙老師照顧，人直接以市局為家。

從去年冬天到現在，他們是緝毒警察，是酒吧服務生，潛伏在曖昧線深伺機而，五個多月一百多個日日夜夜，德清街酒吧販毒案背后的販毒脈絡慢慢清晰。

毒梟不是一個，是三個，分別在西南、東南、東北。

西南是從境外走私，東北和東南則是自己制毒的武裝販毒團伙。

5月29日上午9時，飛機于清遠起飛，于下午一點于西南某省會機場降落。

同行的同事湊過來：“小裴，你家就是這兒的吧。”

顧清淮看向窗外，天空低得手可及，目遠山含翠。

他淡淡應了聲：“不在省會，在山區。”

西南某局配合此次行的毒支隊隊長秦釗已經等在機場外。

本來不用他來接的，但是這次來的人是他的小輩，也是他的老相識。

那麼多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一黑的顧清淮。

那一刻，他甚至有種自己已故的戰友活著走向自己的錯覺。

冷冽的眉眼，拔的鼻梁，微微向下的角，甚至是走路生風的樣子，都分毫不差。

除了那雙天生偏淺的眼睛。

怎麼會有不相關的兩個人像這樣？

可等他越走越近，秦釗仿佛又看見十幾年前那場掃毒行中、奄奄一息渾是的年。穿過長長的時空隧道，年臉部廓變得堅毅，眉眼有更冷然的廓，上不再是傷，而是一清寒一功勛。

秦釗去看自己邊的同事，同事轉過頭來表比他更加震驚。

“秦隊，你說有沒有可能，小顧犧牲前，背著我們生了個兒子？你當警察這麼多年，見過長得這麼像的兩個人嗎？”

秦釗沉默，這事兒誰也不敢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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