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被篡改的記憶二

    戚懷淵這時候肯聽話才有鬼。

    往那邊跑就往那邊跑，但他拽上言寧一起往那個方向跑：“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他怎麽可能丟下他自己跑了！

    言寧無奈地一笑，是啊，這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小子，他比誰都知道他……他快速觀察地形，帶著他一起逃，他想，隻要躲到天亮就沒事……隻要天亮就沒事。

    這裏是貧民區，巷子裏雜七雜八堆放了很多東西，他們像在玩一局“神廟逃亡”，手掌齊齊撐住擋路的集裝箱，一躍跳過去。

    夜黑沉，他們像貓。

    言寧側頭：“你找我，是想跟我談江城的事吧？”

    戚懷淵下顎繃，雨水一顆顆沿著臉頰落，那時他的五線條還未褪去年氣：“什麽時候了還說這個？”

    言寧蒼白地笑了笑：“懷淵，我也不想的。”

    他的意思是，不想在這種不合適的時候說這件事，還是他也不想做那些事，戚懷淵不知道。

    風雨如晦。

    他們在跑。

    大雨讓呼吸都變得困難，言寧抹了一把臉，突然！被一大力推得慣往旁邊摔過去。

    撞上窄巷牆壁的同時，他看到一把大馬士革刀著戚懷淵的臉一劃而過！

    口罩男從矮牆上跳下來，下手直擊言寧的天靈蓋，萬幸戚懷淵反應得快。

    這個人兇殘，毒辣，下手狠絕，就是來要人命的！

    戚懷淵雙手抓住口罩男持刀的手，口罩男豬突猛進，他被迫連連後退，脊背重重撞上石灰牆！

    “手不錯”、“會打架”、“能打贏”，這些和專業殺手的殺傷力本就不是一個等級一個檔次，更何況當年的戚懷淵，說到底也不過隻是一個未滿二十的年而已。

    口罩男開始覺得戚懷淵礙事了，本來不想橫生枝節都忍不住了，猛地扭手腕掙他，然後高舉起刀——

    刀尖在戚懷淵的瞳孔裏放大，大到刀上繁複華麗的花紋都看得一清二楚，這距離太近，這速度太快，躲避阻擋反擊通通來不及，戚懷淵額角青筋迸起！

    千鈞一發之際，言寧一腳將口罩男踹遠！

    他隨手一撈，從地上撈起一截小臂那麽長的鋼管，自下而上削向口罩男，大概因為猝不及防，口罩男躲避不及，鋒利的鋼管斷口直接從他小臂上削下一塊皮！

    唰——

    今晚第一次見。

    口罩男悶哼一聲，隨即被戚懷淵一腳踹飛，轟然砸上對麵的集裝箱，又摔在地上，被倒下的集裝箱砸得爬不起來。

    戚懷淵本想趁此機會拉上言寧跑，言寧卻連猶豫或停頓都沒有，直接撲上去單手掐住口罩男的脖子，另一隻手握那截鋼管就要朝口罩男的眼睛刺下去！

    ——隻要三分之一秒，這截不知道因為什麽斷裂也不知道因為什麽被丟棄在這裏的鋼管，就會為一把兇，將這個來路不明的口罩男的眼珠搗爛搗碎！

    戚懷淵都震驚於言寧的殺心！

    但就在這一瞬，口罩男雙手截住言寧的手臂，反向一扭，言寧的關節幾乎被扭錯位，劇痛讓言寧被鬆手，口罩男甩飛鋼管，兩人瞬間切換近搏！

    戰況膠著至此，他們都流出要把對方弄死的決心，出拳速度極快，戚懷淵想幫忙都不進手。

    對抗間，兩人從斜坡滾下去，撞翻一個大垃圾桶。

    垃圾桶裏有很多酒瓶，敵我加起來超過三百斤的重量和慣將玻璃瓶碾碎，碎片撒了一地，扭打間，兩人都被割得全口，但這些很快被暴雨衝刷，毀滅跡。

    言寧揮拳砸得口罩男眼前發黑，接著抓起一個瓶口，直接對著他的脖子就捅下去！

    “！”

    口罩男就地打滾，玻璃瓶口重重在地上。

    雷聲雨聲風聲，掩蓋一切打鬥聲。

    口罩男在地上翻滾，突然抓到自己剛才丟了的大馬士革刀，明明戴著口罩沒有表，他們卻好像看到他猙獰的笑，仿佛是在說“你死了”。

    戚懷淵見勢不對，箭步上前，也就在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眨眼之間，口罩男鋼鐵般的手臂鎖住言寧的脖子，手下一捅——

    戚懷淵瞳孔劇！

    世界好像安靜了一剎那，言寧腹部中刀。

    “言寧！”

    言寧隻是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咬牙齒，擒住口罩男的手臂，將他整個人過肩摔——

    口罩男沒有被摔過去。

    但被戚懷淵舉起一個集裝箱砸中，他後退幾步，又絆倒什麽東西摔倒。

    等他爬起來，巷子已經沒有戚懷淵和言寧。

    他眼神騭地看著地上的。

    戚懷淵將腹部中刀的言寧藏進一個集裝箱，然後快速下言寧的外套，言寧咳嗽著：“懷淵！”

    戚懷淵將手機塞給他：“我把人引開，你打電話人！”

    言寧抓戚懷淵的手，將原本要起的戚懷淵拽回來。

    其實從今晚口罩男出現，他就有所預，定定地看著年，忽然笑說：“我當初收留你們，其實是在想，這兩個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我要是不管，他們會不會、會不會哪天就被包在裹袋裏，上社會新聞呢？”

    腹部這一刀應該很重，他臉上的和淌著的雨水一樣，極速褪去，他的語氣也很虛弱了。

    “我看你現在更像是要進裹袋。”戚懷淵冷著聲說，手卻捂著言寧腹部的傷口，想阻止流，但是沒用。

    得去醫院才行。

    戚懷淵咽了一下，啞聲說：“打電話溫繹來接你。”

    然後就掠出去。

    他直接爬上屋頂，屋頂目標大，能快速把口罩男吸引過來，他在屋頂疾行，三步並作兩步躍過屋簷與牆頭的空隙，像一頭奔跑在閃電與雷雨中的孤狼。

    下麵很快響起隨而至的腳步聲，戚懷淵分神往下看了一眼，看到口罩男追上來了！

    他迅速跳過又一個屋頂，繼續往前奔跑，劇烈運讓腺上素直線飆升，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言寧的畫麵。

    他穿著白的賽車服，斜靠在機車上，和幾個同樣穿著賽車服的男人煙聊天，歪著頭，笑著很氣。

    察覺到他在看他，他轉頭，友好地笑了笑，對他示意手裏的煙，算是打過招呼。

    後來他們又見了一次，他親眼看到他駕駛一輛重型機車，連過幾個彎，連超幾輛車，一往直前地衝鋒，全世界都被他拋在後，好像連風都被他掌控。

    ——他是賽車手。

    圈對他褒貶不一，有人誇他是蟬聯四年的哈納之王，也有人罵他是黑白通吃的敗類，正規賽地下賽，隻要給錢就上，毫無底線，一點都不尊重育。

    但在他說想加他的時候，他打量了他一圈，然後說：“行，我帶你。”

    一帶就是兩年。

    很多人都奇怪過，戚父和戚夫人那樣利益至上，心思深沉的人，怎麽會養出戚懷淵這樣的脾？

    那是因為，他真正形格的年時期，是言寧帶他，言寧大他六歲，但於他來說，如兄如師。

    轟——！

    口罩男舉起一個空油桶砸上屋頂，戚懷淵閃躲過，沒想口罩男三兩下就爬上屋頂撲向他，兩人一起從屋頂滾下去。

    底下是廢棄的建築材料，有水泥有砂石還有鋼筋木材，戚懷淵中途強行將口罩男翻過來墊底。

    口罩男後背著地，狠狠砸在那堆七八糟的東西上，好像被鋼筋捅到哪裏，痛苦地慘一聲。

    戚懷淵雖然拉他墊背了，但也被摔得眼冒金星，倉促地爬起來，要跑，卻被發了狂的口罩男撲上來按住，他剛仰起上，口罩男就高舉起大馬士革刀，直接捅進他的肩膀——

    ！

    第一瞬間戚懷淵其實沒有覺到疼。

    隻覺到冷。

    因為被豁開一道口子，雨水冷風都從這個口子灌進來，灌遍他全。

    戚懷淵側臉著地麵，半張臉浸在混了自己的的水坑裏，像死不瞑目那樣半闔著眼，口罩男將刀從他肩膀拔出來，然後一步一步地離開。

    一秒，兩秒，三秒……

    一分鍾，三分鍾，五分鍾……

    他不能躺在這裏，不能死在這裏……

    戚懷淵雙手終於了，再之後就撐著地麵，爬了起來，終於覺到肩膀的劇痛，他臉慘白，全上下都在淌水和淌，扶著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去找言寧，去找言寧——

    他對這裏的地形並不悉，剛才一通跑，現在卻還奇妙地記得自己把言寧藏在哪裏。

    然而，當他走到他藏匿言寧的地方的時候，卻看到，那個口罩男，掐住言寧的脖子將他按在牆上，那把刀剛從言寧的口出來。

    言寧已經不會了。

    天際豁嚓一聲巨響，閃電撕開夜幕，將人間短暫地照亮一瞬。

    戚懷淵的眼睛猩紅，就看著那把刀，又一次捅進言寧的腹部。

    言寧雙手無聲無息地垂在側，手裏抓著口罩男的口罩，應該是和口罩男搏鬥的時候，他將他的口罩扯下來。

    戚懷淵終於看清，這個追殺了他們一個晚上的男人的臉。

    那時，黑夜，大雨，無燈，殘月。

    畫麵卻異常清晰。

    就是——

    溫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