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宋嫣宋嫣在太後宮裡發生的那件事，並未如宋嫣所盼的那樣，再無他人知曉。

雖然也沒有大肆渲染，但是宮裡的人常日無聊，好不容易有一件如此好笑的事，怎麼會不說呢？

漸漸的就從宮裡傳到了宮外，又傳到了林氏的耳朵裡，這幾日林氏的臉都不是很好。

「小姐，你說大小姐發生了這樣的事，會不會對你的名譽有損？」逐月擔憂的問，說不定傳著傳著就會演變鎮西將軍府的小姐，到時候誰是誰都分不清了。

「無妨。」宋稚不在意的說，拿起一個銀製的小花灑，給廊前的那些花花草草澆水去了。

幾天之後，逐月連這點擔心都沒了。

因為嘉妃娘娘賞了一隻藍眼的白貓給宋稚，是還宮裡那兩隻波斯國進貢的貓兒誕下的，那兩隻貓還是順安帝賜的呢！

這下宮裡宮外又是一番議論，宋稚和宋嫣可是被分的清清楚楚了。

逐月拿了個針線簍子在廊下做活，但心不在焉的，一不留神就被針刺破了手指。

逐月看著手指上冒出的那一點珠，想起那日的事來。

那日，逐月去公中的庫房拿一點兒膏，上宋嫣的婢翠環去取雪芙蓉。翠環正在發愁，說「今天雪芙蓉怎麼都是些新鮮的，平日裡都是曬乾了的。」

逐月裝作不懂的問：「煮開了誰知道是新鮮的還是乾的？」

翠環若有所思，逐月也不再理，拿了膏便走。

雪芙蓉曬乾之後，涼便會一分。若是新鮮的，那就不一樣了。

宋稚並沒有授意過逐月這樣行事，隻是那天宋稚在樂香齋同林氏說話，逐月也在。

宋稚和林氏突發奇想要做一點冰玉駐來，便讓人取了雪芙蓉、白朮、白芷、白芨、白芍藥來，研磨，又用蜂調和，塗抹在臉上約莫半盞茶的時間，然後洗凈，果然白了一點兒。

林氏是個之人，自然喜不自勝，便讓多做一些，留著備用。曬乾的雪芙蓉，就是那時候用完的。

指尖的珠越凝越大，在微的指腹上是格外明顯的一點紅。逐月想起了那盆艷麗的月娘花，神一冷，拭去了指尖上的珠，專心致誌的做起事來。

……

「你去。」翠環用胳膊肘推了推明珠，又不由分說的將盛著飯的托盤遞給。

「這，今日本該是你。」

明珠子懦弱些，不得已便接了過來。翠環忙藉口有事，腳底抹油般溜走了。

明珠隻好上前叩了叩門，輕喚一句：「小姐？該用午膳了。」

屋裡靜悄悄的，明珠本想走開，但自昨天嘉妃娘娘宮裡的人來過之後。就一頓飯都沒吃過，又有些放心不下。

宋嫣子上的病雖有七分是裝的，但也有三分是真的。

「明珠，怎麼站在門口？」明珠聞言一回頭，就看見宋瑤笑盈盈的走了過來，旁並沒有婢。

「二小姐。」宋瑤倒是冷秋院的常客，明珠並不驚訝。

「這是怎麼了？」宋瑤看了看明珠臉上躊躇的神，又瞧見手上端著的吃食，便道：「我給姐姐送吧。」

明珠如聞大赦，「那就有勞二小姐了。」

明珠幫宋瑤推門，宋瑤邁步進去，腳踩在宋嫣房裡那塊春日花開圖羊絨長波斯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將托盤放在外間的黃花梨羅鍋棖方桌上，又喚了一聲，「嫣姐姐？」

室似乎傳來極輕的響，宋瑤便推開室虛掩著的門，走了進去。

隻見宋嫣那張紅木雕花的大床上，帷帳蓋得嚴嚴實實的，依稀能看見的影。

「姐姐，還未醒嗎？」宋瑤又問，帷帳後麵影微，影影綽綽的看不明晰，但宋嫣依舊沒有回話。

宋瑤心生異樣，便上前掀開帷帳一瞧，隻見宋嫣穿著一素白的裡，散著頭髮的坐在床上。帳子線昏暗，模糊不清，隻見宋嫣手裡拿著一個布娃娃，用一閃著寒的銀針，正在刺那布娃娃的眼珠子。

覺察到宋瑤的作，宋嫣抬起頭來，直直的著，朝詭異一笑。

宋瑤差點尖出聲，但謹小慎微慣了，倒也知道利害輕重，故下快跳到嗓子口的心臟，道：「姐姐這是在做什麼？快別弄了！」

宋嫣掀開帷帳起，將那娃娃隨意的丟在床榻上。宋瑤掃了一眼，那娃娃雖說做工劣，但眉眼之間還是有些像宋稚。那銀針還在娃娃的眼窩裡，看的宋瑤渾都是不舒服。

再抬眼去看宋嫣，已經把飯菜端了進來，正施施然在茶桌前吃著飯。

宋瑤走到桌邊坐下，又朝床榻那邊了一眼，快速的收回眼神。

「姐姐怎麼做這些巫蠱之？這是最忌諱的！再說了，為什麼要對三妹……」

宋嫣放下湯勺，抬頭睇了宋瑤一眼。宋嫣的眼珠子很淺，就像一杯泡淡了的茶，這一眼頗有些鬼氣森森的覺。

「你還教訓起我來了？」宋嫣用帕子了角，子後仰，靠在椅背上，揚著下，神傲慢。

宋瑤登時就垂了眼睫，畏畏的不敢說話。

「若不是趙媽媽對你多加照拂，你覺得你能活到現在？」趙媽媽是宋嫣生母的孃，一直照顧著宋嫣，去年剛剛去世。

宋瑤小時候也是照顧的，原因無，能留著膈應膈應林氏也好。

「我知道趙媽媽和姐姐對我恩重如山。」林氏雖然也指派了丫鬟去照顧宋瑤，但到底是不怎麼關心。

趙媽媽自告勇說要照顧宋瑤，林氏也就隨去了。也想不到，趙媽媽把宋瑤就這樣養了隨宋嫣的一個呼來喝去的棋子。

「我現在了滿京城的笑柄了。你可開心了？」宋嫣湊近宋瑤，聲音雖輕，但是極冷，激的宋瑤一個哆嗦。

「怎會！妹妹不敢這樣想！」宋嫣這句話實在是無理取鬧，宋瑤忙爭辯道。

「以為我倒了，你就能出頭了？」宋嫣挑起宋瑤的下，用小指上的長甲颳了刮下上的。

宋瑤嚇出了眼淚，卻也習慣宋嫣這樣的喜怒無常了，咬著下，隻能拚命的搖頭。

「你記著，是我娘親給你生下來的機會，是趙媽媽養大你。即便如此，你也不過是一個妾生子，而且你娘親的名分，還是我跟父親提了，他才把抬姨孃的，你有今天，都要謝謝我。」宋嫣在宋瑤耳畔一字一句的說。

宋瑤眼角下兩滴淚來，輕著說：「我知道，姐姐，我都知道。」聲音裡滿是恐懼。

宋嫣鬆開手，指甲在宋瑤的下上留下一道紅痕，冷聲道：「若不是林氏那個賤人，你我今日都不會到這樣的境地。」

宋瑤雖不知道宋嫣在宮裡出醜跟林氏有什麼關係，但隻能拚命的點頭。

宋嫣隻要一想起那日難堪的景象，整個人便渾發。

回來之後，林氏給請了一位德高重的大夫來看診，這自然是好意，但在宋嫣眼裡，這卻是林氏的嘲諷。

大夫倒也說不上什麼，隻說宋嫣最近應該是用了些涼的東西。大家一聽，便聯想到太後宮裡的冷香。此事便被按下，絕不能再提，也隻能說宋嫣自己吃壞了東西。

宋嫣恨得要死，現在若有人看看的兩個掌心，就會發現上麵全是半月形的痕。

「你去如意閣去的勤一些。」宋嫣冷不丁的說，「多哄哄，自然就會跟親近了。」宋瑤聞言一滯，緩緩的點了點頭。

……

「怎麼了？怎麼不大開心的樣子？」宋令一進門便瞧見林氏坐在房中的畫案前，門一推燭火微，人臉上分明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哎，隻是在擔心嫣兒的事。前些日子李夫人來的時候，我聽的語氣中，分明有為嫣兒做的意思，」林氏口中的李夫人就是小錢氏，「但那件事兒一出，昨個和嫂嫂去滿香樓聽琴，遇見李夫人，連提都沒有再提。」

林氏秀麗的眉宇之間滿是憂慮，「這樣下去，嫣兒的婚事可怎麼辦？」

宋令聽了林氏的話，想了想便道：「嫣兒的年紀倒是也不太大，先留上兩年也無妨，等風頭過去再議親也不急。」

「那要是等咱們議親的時候，這事兒又被提起來了，怎麼辦？」林氏雖自覺丟臉，但到底還是有些心疼宋嫣。

「那也無妨，多置上一些嫁妝，給找個年輕有為，家底薄一些的郎君就好了。」宋令一涉及到這些家長裡短的事兒，想法就變得十分簡單。但林氏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宋嫣不比宋稚，宋稚後不但有鎮西將軍府還有林府，怎麼嫁，都是不能低嫁的。宋嫣沒有這麼多的支撐，卻也沒有限製，倒是可以稍微嫁低一些，日子也簡單一些。

這樣一想，林氏便寬了心，甩了甩帕子，有心打趣起自己的夫君來，「你這些日子，怎麼隔三差五的就去父親那裡，可想他老人家嗎？」

宋令了帕子，將林氏一把抱起，「不過有些公事罷了。」

宋令語意未盡，但卻是閉口不言了。林氏在這方麵很是乖覺，用雪白的玉臂攬了宋令的脖子，做一對頸鴛鴦，不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