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公主所依仗的,無非就是元容不敢撕破臉,不想被人知道那過往的世與是非。
人們的,可以用來吃飯,也可以用來說話,有時候還可以化作一把鋒利尖銳的刀子,用那張殺人奪命。
如今元容已是有怒的兆頭,若是再辯駁下去,在此大干戈,就算收拾了溫公主,讓得到責罰,怕是也要兩敗俱傷,將他不愿提及的世與過去公之于眾。
到那時,看似贏得了主權,卻也將元容變了眾矢之的。
顧休休不想看到元容將自己長好結痂的傷疤重新撕扯開,鮮淋淋敞開給旁人看。
大多數人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悲傷,有些能過去,有些看似過去了,卻其實只是被小心掩藏在心底最不起眼的地方。
雖不清楚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既然已經被掩藏,那麼能為他做的,僅僅就是保護好那一塊又不起眼的地方。
顧休休的雙眸對著元容漆黑的眼,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卻好似看懂了的意思。
蟬鳴伴著眾人的喧囂聲,太不知不覺中偏移了方向,從松枝間隙投下的束,打在了他的腳下。
那仿佛沖破管逆流而行的,重歸平靜,不再冰冷,重新有了溫度。
顧休休聽到他輕飄飄的嗓音:“好。”
那一聲‘好’卻像是死駱駝的最后一稻草,只見溫公主臉發白,哆嗦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一邊歇斯底里地哭,一邊崩潰地跑,后的婢只得跟上去。這場鬧劇就此收尾,沒了好戲看,人群漸漸散去。
只留下顧休休,元容與朱玉三人,朱玉大概是覺得兩人有話要說,識趣地退到了一旁去。
元容背對著,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或許,此時他應該向解釋清楚溫公主所說的那些話,可他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談起那些往事。
在世人眼中,他更像一個怪胎。
生孤僻,不與人談,不喜被人,已過弱冠之年,仍是孤一人。
他不甚擅長辯解,也極有需求,本以為自己已是無無求,亦是不懼流言蜚語。
可當他聽到溫公主在顧休休面前道出他不堪的世時,卻還是了分寸。
顧休休似乎到了他低落的緒,看著他拔的影,想起方才溫公主說的話,抿了抿:“殿下……”
元容沒有轉看,只是輕輕應道:“嗯。”
“雖說人生來便不平等,但沒有任何人可以通過份和地位,就將生命劃分為三六九等。”
“寒門出貴子,白屋出公卿。殿下以為,何為高貴,何為卑賤?”
沒等他回答,便自顧自說道:“倘若皇家士族是為高貴,百姓平民是為卑賤。那皇家士族食住行,皆取自民脂民膏,食著百姓栽種的麥子稻米,穿著平民紡織出的布匹綾羅,卻要大罵他們是卑賤之人。那這般高貴之人,又能有多麼高貴呢?”
這一番話說下來,卻是讓人無法反駁。元容垂下眸,低低笑了一聲:“……你是在安孤嗎?”
“小是想告訴殿下,高貴或卑賤,自在人心。不論溫公主所言是真是假,那都不是你的錯,殿下在我眼中,還是原來的殿下,不曾變過。”
元容沉默起來。
沒有人這樣告訴過他……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那都不是你的錯。
哪怕是皇后,舅父,又或是劉廷尉,那些待他最親近的人,對他的世和過往也是諱莫如深。
他們不提,他亦不會談起這些事。時間久了,他們都以為他已經忘卻、釋懷。
可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夠真正釋懷?
他的生辰,亦是他母親的忌日。他是一個錯誤的產,是不歡迎來到世間的人。
在所有人為他歡慶誕辰時,皇后總會一個人啜泣,給他死去的母親點上一炷香,而后干眼淚,出來為他慶祝生辰。
元容不知道,他的母親選擇他的生辰離開,是不是就是為了讓皇后永遠記住。
他只知道,他的生母并不在意他,所以從未思忖過長大后的他,在得知這些真相后,該去如何正視自己的生辰與人生。
明明犯下錯誤的人是皇帝,而元容卻為了那個錯誤的延續。
他的存在,代表著親生母親被強迫的恥辱,代表著皇帝與皇后之間的隔閡,沒有人能在得知他的世后,還用正常的目看待他。
那眼神中一定夾雜著憐憫或嫌惡,又或是小心翼翼地轉移過這個話題,不敢提,不敢,生怕惹得他不快。
顧休休是第一個告訴元容,他沒有錯,他還是他的人。
……
不知過了多久,元容緩緩轉過,看著,輕聲問道:“聽聞你今日被山匪所劫,可有驚嚇到?”
雖是聽出了他在轉移話題,顧休休還是配合道:“沒有,只是傷了四皇子……想必殿下也聽說了,我猜想幕后指使的人該是貞貴妃,不知四皇子怎麼了面,我以為他要意圖不軌,便用簪子捅了他一下。”
“依著貞貴妃那睚眥必報的子,我傷了四皇子,怕是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元容怔了一下,沒想到竟如此聰慧,不等他些什麼,就自己猜出了幕后指使。若是這樣說來,邊藏著顧家暗衛相護,竟是因為早就料想到有人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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