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瑾小聲嘟囔道：“再說了，你自己當烏，也不能我妹妹嫁過去跟你一起做烏，被人著脊梁骨挨罵吧？”

顧休休手便是一掌，落在了顧懷瑾手臂上：“別在這胡說八道了，什麼烏不烏的，方才你的劍都被震碎了，也不知是誰哭得稀里嘩啦，像是三歲稚……”

顧懷瑾被扎心扎的有些惱怒，冷哼一聲：“好啊你！還未嫁過去，便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個重輕哥的小兔崽子！”

被氣笑了：“我若是小兔崽子，那你是什麼？大兔崽子？”

兩人拌之間，元容已是恢復了原本的神，他松開攥住顧休休的手掌，輕聲道：“佑安，你說得對。”

他可以屈，顧休休不行。

顧懷瑾笑了起來：“你想通就好，那我就先走了，到門口等我妹妹……哦對了，別忘記你答應賠給我十把玄鐵寶劍。”

說罷，他帶著朱玉先行離去，將校場留給了他們兩人。

空氣沉寂，像是凝住的冰霜。

顧休休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我兄長說的話，殿下休要放在心上，我從未那樣想過，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

元容緩步走向高臺，尋了地方坐下：“豆兒，你在躲孤嗎？”

“……”倒是沒想到，元容會猜出這幾日不與他見面，是在躲他。

顧休休組織了一下語言，試圖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后也只是抿了抿，用鼻音輕輕‘嗯’了一聲。

元容似是有些疲憊，嗓音染上淡淡的低啞：“為什麼？”

“我問了我娘……”低垂著腦袋，雙手在袖下輕輕絞著，濃的睫微微著：“告訴了我，七歲以前發生的事。”

本就寂靜無聲的校場，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似乎更是安靜了，甚至連兩人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左耳似是在發熱，有些意，風聲朦朧，伴著鼓的心跳聲，讓人有些無措。

“……你記起來了？”

“沒有。”顧休休如實道：“但我對那些記憶……有覺。”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覺，雖然毫無印象了，卻覺得很是悉，很是遙遠。

就好似是很久之前做的一個夢，明明已經記不清楚了，有一日做什麼事時，便會覺得這個場景恍然在腦子里閃過，似乎曾經在哪里看到過似的。

現在，便如同這樣的覺。

元容垂著眸，沉默了許久，問道：“豆兒，你恨孤嗎？”

“我為什麼要恨你？”顧休休怔了一下，抬頭看向他：“……因為我的耳疾？”

“雖然已經不記得了，但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的耳疾是因不愿供出元容的藏之，刑而致。可對于顧休休而言，若為了保護自己，便出賣了元容，那才是比起刑，比起耳疾，更讓不能忍的事。

命誠可貴，但世界上總有比命更寶貴，更讓人珍視的東西。

顧休休的嗓音不大，可每個字卻都擲地有聲，像是有千斤重，砸進了他的心里。

“那你……”元容薄微翕，低低問道：“為何躲孤？”

既然已經說到了這里，便咬了咬牙，也不糾結了，索一腦問了出來：“我想不通，殿下為什麼娶我。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憐憫我？”

“不是……”元容見誤會，想要解釋，間卻涌上一腥甜之意，他結上下滾了滾，勉強用力了下去。

他嗓音略顯沙啞，聲線有些低：“孤娶你，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憐憫。”

顧休休視線落在他蒼白無的臉上，似乎是想得到一個答案：“那是因為什麼？”

元容越是用力下，反噬便越厲害，只覺得腸子仿佛絞在一起，翻江倒海，陣陣刺痛，腥從管溢出，不過一瞬間，齒間便已是被灌染。

他不敢開口，只能用力抿住了，怕是一啟，那翻涌的鮮就要噴濺出來。

他費力地咽下灌過舌底的，低垂著頭，將整張臉都埋在影中，嗓音含糊道：“你先回去罷。”

見他不愿回答，顧休休眸黯了些，卻到底是沒了勇氣繼續追問下去。低低應了一聲，緩步向外走去。

走得很慢，像是在期盼著他能住，可直到走出了東宮的殿門，他也沒有追上來，更沒有著人喊住。

“你可算出來了！”顧懷瑾見到顧休休，上前用肩膀撞了撞的手臂，笑得曖昧：“長卿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深……”

話還沒有說完，臉頰上便倏忽落下了一行淚，幾乎是飛快地墜落，快到顧懷瑾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欺負你了？”顧懷瑾臉上的笑意消散，皺起眉頭來：“我這就回去找他！”

顧休休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抬手抹了一把淚，扯了扯，笑著搖頭：“沒有，我高興，明日就要嫁人了，高興的……”

顧懷瑾比顧休休年長幾歲，也算是看著長大的，怎麼能瞧不出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他沉默了一會兒，摟住的肩：“走，跟哥哥回家了。”

兩人沒有坐馬車，而是步行回了永安侯府，朱玉跟在后頭，看著沿路掛著的燈籠和張的喜字，似乎連空氣中都渲染著熱鬧的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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