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頷首, 抬起骨節如玉的手掌, 落在眉眼之間, 用食指輕輕勾下剔瑩潤的淚珠:“不妨事,修養幾日便好了。”
他的手很冷, 比往日還要冷上幾分,似是一塊化不開的寒冰, 著刺骨的涼意, 那帶著溫度的淚水沾上他的指腹,緩緩向滲去,竟是有些灼人。
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溫度,像是扎進了他心里, 又疼又, 百集。
他極應到自己的緒, 自從回了北魏后,除了病發時實實在在能到的切之痛外, 他仿佛沒有了喜怒哀樂,更不會產生多余的緒。
但自從那日中秋夜宴,顧休休當眾向他表白后, 一切似乎都發生了變化。
那是一種微乎甚微的改變,平日里讓人不到,卻在某一刻,牽他心緒時,令他恍然發現,難自已所謂何意。
“你想如何置謝瑤?”元容看著自己的手,怔了一下,掌心微微收攏,克制住了心頭的異樣。
見他轉移話題,顧休休干凈眼淚,想起來還傻站著東宮外,一旁那麼多人看著,傳出去再讓旁人誤會了委屈。
看向迎面栽倒在地上,已經不怎麼彈了的謝瑤,忍不住問道:“謝瑤這是……?”
到底是大喜的日子,顧休休覺得不吉利,便沒將那個‘死’字說出口,雖然沒說完,元容卻是理解了的意思,道:“還活著,大抵是劍氣波及,又被毒蜂蜇傷,昏迷了過去。”
說罷,他看向:“你早就知道?”
是了,在那蜂群鋪天蓋地襲來時,顧休休并不慌張,反而朝著謝瑤看去,似是早有預料。
“倒也不完全是,只是先前從北宮離開時,剛巧遇見過謝瑤。昨日顧家二房郎,又到我寢室去過一趟,我察覺到梳妝臺上的脂被人過手腳,就讓秋水……”
顧休休頓了一下:“將這脂盒子里,被了手腳的脂,涂抹在了謝瑤和二房郎今日要穿戴的、首飾上。”
起初還以為這是讓人皮過敏的毒,便想著懲治兩人一番,誰知道謝瑤會蠢到命人當眾投放蜂巢,害人終害己,將自己蟄了豬頭。
倒是那顧佳茴僥幸逃過一劫——以顧佳茴的份,還到不了東宮殿外,便錯開了謝瑤讓人投放蜂巢的位置,沒有收到蜂巢的波及。
元容見那小心翼翼說話的模樣,便知道是害怕他心中不快,覺得睚眥必報,心思歹毒。
他將手中的銀劍還給了金甲護衛,抬手覆在溫熱的手背上:“豆兒,你做得沒錯。傷害你的人……本就該付出代價。”
于元容而言,顧休休的所作所為算不得什麼,若是他來理,大抵會直接讓人殺了謝瑤,以絕后患。
似乎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怔了一下,連忙搖頭:“殿下,這脂該是貞貴妃授意,正想將謝瑤除之而后快,若我們這樣做了,反倒襯了的意。”
是了,顧休休特意讓秋水去查了查,昨日離宮后,貞貴妃邊另一個張嬤嬤將謝瑤在宮中所有貴重品都打包,裝了整整一馬車,送去了謝府。
秋水還道,在此之前,謝瑤已是山窮水盡,被謝家郎欺負得很慘,吃不上飯,睡不好覺。
謝瑤不得已,變賣了上所有的值錢之,打點北宮外的侍衛,想要見貞貴妃一面,在北宮外徘徊了整整三日。
貞貴妃耳目通八方,定是第一日就得到了消息。
可貞貴妃足足讓謝瑤等了三日,明知道謝瑤在謝家備欺凌,卻還是等到顧休休大婚前的那一日,才惺惺作態,讓張嬤嬤給謝瑤送去一救命稻草。
貞貴妃等上這三日,無非是有兩個目的,一是讓謝瑤多吃些苦頭,只有如此放大了謝瑤心中的憤怒,才能使更恨顧休休。
二是讓謝瑤清楚,沒有了貞貴妃這個姑母的倚仗,在謝家便什麼都不是,免得謝瑤那張不把門的,到外面胡說八道些什麼。
想來謝瑤在北宮中,跟著貞貴妃生活了那麼多年,就算貞貴妃再是小心,也無法避免謝瑤這個邊人,看到什麼,聽到什麼。
如今謝瑤失去了利用價值,貞貴妃定是想要將其除之而后快,免得留下把柄。
可貞貴妃還不愿意親自手,便讓張嬤嬤給謝瑤送了這盒脂,稍作提點,令謝瑤昏了頭腦,做出這樣愚蠢的行徑來。
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攪顧休休與元容大婚,給他們心中添堵。屆時元容一查,知道今日作出自謝瑤之手,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難免會起了殺心。
貞貴妃越是想殺謝瑤,顧休休便偏不如心意。既然謝瑤作,那元容只需要將此事給劉廷尉來查證,并秉公理,上報皇帝便是了。
雖然謝瑤已經不是溫公主,也跟貞貴妃了干系,但謝瑤在皇太子大婚放蜂傷人,令皇族失了統面,難免皇帝不會遷怒貞貴妃或是謝家。
元容聽出了顧休休的弦外之意,他沉片刻,道:“好,孤不手,此事由劉廷尉置。”
說罷,他命人將謝瑤抬了下去。
兩人說話之間,金甲護衛已是將毒蜂盡數斬殺,而被蜂蜇傷的十幾人,也抬去了醫館醫治。
元容從東宮侍從手中接過一瓶藥丹,連服了三顆,總算是恢復了些氣,蒼白的臉龐上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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