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傳來竊笑聲, 另有十幾個同樣裝束的男郎倌在看笑話, 謝及音披著大紅披風站在臺階之上,見此, 亦忍俊不。
崔縉心中怒氣更勝, 抬踹了那蒙眼男子一個窩心腳,將人踹出三步遠, 冷聲道:“真是放肆得沒了邊兒!”
被踹的郎倌哎呦喊疼,扯下眼前紅綢,看清崔縉的裝束, 不由得一愣,又見謝及音變冷的神, 知他就是崔駙馬,捂著口不敢說話。
謝及音走下臺階,冷聲道:“本宮的府邸,究竟誰在放肆?”
崔縉三兩步走到面前,耐著子低聲勸,“這是你的公主府,我敬著你,你也要給我留些臉面。你召這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在府中聒噪,是嫌自己的名聲好聽,還是嫌陛下待你太好,要史臺參你德行不修?”
“名聲?”謝及音輕嗤,抬目與他對視。
的眸也比常人淺一些,下像深棕的琥珀,剔而平靜,鎖住落在眼中的影子。
崔縉緩緩移開了目,落在后梅花枝那將開未開的花苞上。
只聽輕笑道:“本宮有什麼名聲,惡毒善妒,不祥之兆,荒無度?本宮已經不在乎了,駙馬若擔心被牽連,就該離本宮遠一些,反正你們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口腹劍,三心二意,令人生厭。”
崔縉道:“從前的事既往不咎,只要你我以后——”
“既往不咎?”謝及音打斷了他,“你,阿姒,還有那該千刀萬剮的裴七郎,你們一個個都當本宮是什麼?打了一掌給顆糖就能忘了疼的小孩嗎?既往不咎……”
謝及音咬牙切齒道:“本宮恨不能將你們都五馬分尸。”
甩就走,柳梅居的郎倌們見不待見駙馬,愈發肆無忌憚,彈琴的彈琴、唱曲的唱曲,好不熱鬧。
崔縉心中一陣涼過一陣,他本以為沒了裴七郎,便能與謝及音重修舊好,沒想到心中怨氣竟然這樣重,寧肯不惜自己,也不讓他好過。
他回到棲云院,心中正氣悶又無奈,卻見識玉悄悄走進院里來。
崔縉心中生出幾分期許,“你不在殿下邊侍奉,來這兒做什麼,莫非是殿下要你來的?”
“殿下如今正在氣頭上,奴婢是悄悄來的,還駙馬寬空大量,莫要生殿下的氣,冷了夫妻分。”
識玉用沾了辣椒水的袖子眼眶,在心中反復排演謝及音代的話。
崔縉果然問:“在氣頭上?任恣睢,自在得很,有何氣可生?”
識玉紅著眼眶啜泣道:“奴婢在殿下邊服侍許多年,明白殿下心里的苦悶,從前待您好,后來又待裴七郎好,不過是想要個知冷知熱、真心敬的人,可你們都……殿下是被背叛怕了,您好歹是為了佑寧殿下,可那姜昭又是什麼份,裴七郎竟如此有眼無珠,殿下怎能不氣?”
識玉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殿下從前待他多好,如今心里就多恨他,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奈何裴七郎落在陛下手中,殿下一腔怒火無可泄,只能折騰自己,自甘墮落,就連駙馬您今日也是裴七郎牽連……唉,本來殿下都打算與您重修舊好了,都怪裴七郎!”
“你說想與我重修舊好?”崔縉驚訝地站起來,走到識玉面前,“此話可是真的?”
“您與殿下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意,殿下一向心,您也知道,”識玉慨道,“您陪守歲,又與一同宮參加正旦盛會,您的心意,殿下都記在心里呢。上元節前還問奴婢是不是薄待了您,說等過了上元節,也該給您個臺階下了,不巧卻遇上這事。如今殿下心里只顧著恨裴七郎,哪還有這個心。”
說得真實,時而拭淚惋惜,容不得崔縉不信。
崔縉一直以為沒了裴七郎,對他和謝及音的夫妻而言是好事,卻沒想到還有這一茬。
他自覺無辜,又有口難言,思忖半天后對識玉道:“你回去勸勸,聽說裴七郎在廷尉了不苦,也算是給出氣了,讓想開些。”
識玉聞言直搖頭,“駙馬這話說的,泄恨這種事哪有讓旁人代替的道理?殿下只怕他在廷尉里被折磨死了,那這口氣要憋一輩子。”
崔縉聽出的話外音,“難不還想把裴七郎要過來,親自置他?”
識玉但笑不語,崔縉瞇了瞇眼,懷疑道:“你家殿下到底是想報復裴七郎,還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把人從廷尉里救出來,繼續待他好?”
聞言,識玉神一凜,冷哼道:“駙馬把殿下當什麼人?我家殿下是堂堂大魏公主,要什麼男人沒有,會為了個奴才自折份,讓人恥笑?殿下的子有多傲,駙馬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崔縉心中恍然。
他當然知道謝及音子傲,不然兩人之間也不會一冷就是這麼多年。他不過是曾為謝及姒花言巧語所,從前偏心一些,都如此難以求得謝及音的原諒,何況那裴七郎背著與姜昭廝混,依照謝及音的子,確實絕無心的可能。
識玉又低聲道:“這些話,奴婢是背著殿下告訴您的,奴婢旁觀者清,當然知道怎樣對殿下最好,只希您能與殿下和睦滿。那裴七郎本不值得相救,可若是能做您與殿下重修舊好的踏板,殿下心中熨帖,激您的好,倒也未嘗不可,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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