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絳闕
荒野。
天空中遁馳過,一艘淡金的長舟在雲氣中飛馳,正中站著一位著白的男子,側旁李絳遷、李闕宛靜靜候著,李汶站在舟尾,拿著金瓜錘看護。
李周巍在玄嶽駐地待了一夜,次日便啓程,他並不常著白,只是今日是父親李承遼的祭日,便特地換了,一手按在法舟的側欄上,並不說話。
李家的飛行法不多,飛梭更不常用,主要原因還是李家掌控東、北山越,雜氣修士實在太多,到了部分都要散出李家自尋生路的地步,能飛的窮苦修士真不…如果要幹什麼活,也不必配備這些東西。
而李家嫡系、外姓天才洲以後管教頗爲嚴格,事務繁多,無論是修行還是俗,在一個洲裡不會超出百里地,也有幾個會費心思配飛梭,唯獨幾個了父母寵的用一用。
至於李絳遷幾個兄弟,純粹是不太敢配飛梭,畢竟李曦明、李周巍修行時都沒有向族中配飛行法,自家幾個兄弟又不用去北邊,又不用去東海,更沒有理由。
而腳下這一艘法舟還是李家爲仙族後打造的第一艘飛行法,乃是西岸老修士賀九門的作,作【曲賀】。
這法舟在練氣中算上品,可惜賀九門出不高,並不懂得變化之,這靈舟不能大小自如,遠不能和寧婉的【常碧流雲船】相比,可除此之外都很亮眼,好在旁人也看不出來不能變化,算上得了檯面。
此刻破風而起,速度極快,往東岸而去,李周巍站了一陣,李汶奉上來信,是一封暗的手書,他略微看了兩眼,收袖中。
‘孔玉自裁…’
李絳遷站在後,並未察覺出父親李周巍的緒變化,法舟卻漸漸停了,停在東岸的一山間,遂有一陣響,年駕著雙目赤紅的黑馬衝出來,到了近翻下馬,上了法舟,恭聲道:
“父親!”
李絳遷打量了兩眼,早認出這年是自家三弟李絳夏,笑瞇瞇地看著,聽著父親聲音還算溫和:
“倒是有段日子沒見了,你二哥也從玄嶽回來了,且上舟吧,一同回湖上。”
李絳夏面上都是笑意,向著李絳遷、李闕宛行禮,朗聲道:
“許久不見大哥,小弟想念得。”
李絳遷與二弟李絳壟還相過幾段日子,三弟李絳夏只見過幾面而已,確實算許久不見,李絳遷笑著回覆道:
“三弟修爲有長進,練氣期要好好修行,法修得如何了?道行是本,還應抓時間,好好練些護道之,突破築基也更有益!”
李絳夏擡眉,同樣笑,道:
“族中事務繁多,兄長持家辛苦,還記掛小弟…多謝兄長關心,絳夏記下了。”
兩人點到爲止,李周巍卻聽得清楚,並未出言,一行人疾馳而過,月湖遙遙在眼前,李闕宛斟酌了許久,終於開口道:
“稟家主…度算玄嶽嫡系之事,恐怕有不難度,我的巫籙之推算築基已經是條件苛刻,這幾位又是突破紫府,更難上加難…”
先前李曦明所說隨之,顯然是與推算有關,在場的幾位都能聽出來,可李周巍明白李曦明用了仙鑑,不過找個藉口,答道:
“無妨,此事會請真人出手,不必勞心。”
李闕宛放心退下,等到法舟在洲中停穩了,李絳遷跟在李周巍後殿,在大殿的迴廊中踱過,遠遠就見一玄袍男子站在殿前。
這男子低眉順耳,腰間繫著串玉,李絳遷怔了怔才認出來,正自己弟弟李絳壟。
這快兩年的時中他已經長開了,那一點點的稚氣褪去,金眸長眉面容之下兼陳家人的寬厚,氣質也變了許多,看起來更加溫順。
李周巍在上首落坐,李絳遷邁步側立在左邊,聽著父親道:
“把樑兒、年兒都帶上來。”
李絳遷還在默默觀察李絳壟,見他躲到角落去,一聲不吭拜了,眼睛始終往地面上看…與李絳夏爽朗的模樣截然不同。
下方的李絳夏已經稟報起東岸之事,這些事早稟報過洲中,李絳遷隨意聽著。
不得不說,李絳夏的能力並不弱,背後的李絳遷給足了支持,李家派去的人馬都是得力干將,東岸一盤散沙自然被拿得妥當,諸家歸順,嫡系也送到林去了。
待他梳理畢了,李絳樑和李絳年也前後了殿,這位兄長用審視的目掃了一圈,發覺走在前邊的李絳樑一雙金瞳,容貌頗俊,靈可,到了殿前就拜,恭恭敬敬地父親。
自家兄弟這幅模樣本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李絳遷的目只在四弟李絳樑的面上過,落在了跟在後頭的李絳年上。
這年瞳孔微微放大,頭一次對自己的兄弟流出了驚訝的緒,而非一貫的冷靜審視,不僅僅是他,殿中除了李周巍和李絳年本人,齊齊窒了一剎那。
那張臉龐眉很淺,顴骨極高,下又尖,兩臉的皮繃得得,如果說絳闕輩中容貌最一般的李絳壟還能稱得上寬厚貌,李絳年這張臉實在是指不出優點了。
而李絳遷並非以貌取人之人,他本沒有去仔細看小弟的臉,而是略有震撼地看著李絳年兩睫下的眼睛,手中了又鬆。
那是一雙迷惘的、灰的眼睛。
李絳樑的聲音還在殿中迴盪,李周巍問了些關心的問題,可難有人再去關注李絳樑,通通盯著李絳年的眼睛看,這孩子遲鈍極了,渾然不覺,只迷茫地看著李絳樑一一作答。
李周巍問了兩句,終於道:
“絳年,如今多修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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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絳年兩邊眼睛有些大小不一,看起來有些稽,張使他迅速蓄了淚水,哽咽道:
“胎…胎息二層。”
畢竟剛剛開始修行,這修爲比李絳樑低些,卻也不算太差了,幾位兄弟卻一片寂靜,李絳樑規規矩矩地站在前邊,對比太過鮮明,李周巍收回目,開口道:
“今日讓你們來,一是問問修爲,看看長進,二來我將閉關,也囑咐一二。”
李周巍的修爲早可以衝擊築基後期,李曦明那有了玄嶽的安排,山稽郡確定不再守,便不宜再等,立刻決定閉關了。
他先看了眼李絳遷,開口道:
“絳遷,你如今練氣八層,已經有了築基把握,先打磨修爲,鍛鍊法,繼續在洲中主事,承淮叔轉去修行,周已經主青杜,家中事務繁多,你叔侄多多商量。” 李絳遷忙著點頭拜下,見著父親繼續道:
“絳壟,你這兩年修爲有長進,又讀了不玄嶽法,且去浮南地界,接過費清翊、李岸碩的職位,這兩人給你,聽明宮族老的命令行事。”
此言一出,李絳夏暗暗鬆了口氣,他如今管著東岸諸家,隸屬林山管理,又在林建了宮,今後是林上司,最怕是李絳壟取了林去,那真是將他梳理好的心通通讓出去了。
李絳壟恭敬應了,並不意外,李岸碩妻子是陳氏,本就算得上李絳壟母系勢力,又早被他敲打過,抓了把柄在手裡,李周巍不可能不知道,李岸碩在浮南管俗事,自然是他李絳壟過去最合適。
安排好了兩人,李周巍這才沉聲道:
“絳夏仍治東岸罷,那關聯荒野,安定尤爲重要,幾個兄弟中唯獨你有經驗,不必再換了。”
李絳夏連忙拜謝,等他拜完起來,整個李家的權力已經以一種迅疾的速度從幾個突破到築基的長輩手中替到練氣後輩手裡。
李周巍看了一圈出些笑容,頓了兩息,開口道:
“周治青杜,李汶便回去玉庭,唯獨一個林還空著,你們幾個…可有什麼人選。”
李絳遷立刻恭聲道:
“冬河族老可堪此任。”
此言一出,幾個兄弟皆沒有太大的神波,哪怕是母族陳氏的李絳壟都沒有什麼反應。
無他,這老人地位甚高,又不吃,對自家人嚴厲到了極點,陳家人是提起他都怕,更沒有引爲靠山的膽子,對李絳壟也沒什麼益。
李絳壟則道:
“孩兒外出許久,不識家中變化,不敢建言,只是這位置重要,還應派一位築基高修纔是。”
他一推辭,李絳夏可不客氣,恭聲道:
“林之位太過貴重,應當掌握在清政廉和的自家人手中,向來空缺,如今幾位長輩不在家中,孩兒看來,可置空留位,遣幾位德高重的長輩宮爲長老,便能理東岸,人多心便不齊,兄長居中調節,也更爲方便。”
李周巍正用硃筆點墨,書寫幾人駐各地的命令,這些孩子的話聽完沒有讓他掀起半點波瀾,只低聲笑。
‘各自打著好算盤。’
李絳遷主洲中,一切維穩最好,也不希有太強勢的林山主,守規矩的練氣老人最符合他的利益,自然第一個推陳冬河。
李絳夏話雖然說的好聽,說到底只是不希頭頂上多出來一個事事都能管著自己的人,李絳遷遠在湖中,可林主人可是近在眼前,送上去的人都要由他拿,自然是空著最好。
只留下個李絳壟,外出去了浮南,林什麼樣他才管不著,當然一個強勢的築基,讓兩個兄弟不會太掌權是好事。
這幾句聽完,李周巍看得明明白白,吩咐道:
“崔決出崇州,有治理之才,道行深厚,又通法,便給他…絳樑也一併林修行,不用日待在洲裡。”
李絳樑連忙下拜,他雖然聰慧,畢竟年紀還小,不太懂得其中含義,笑著應了,李周巍這纔看向最小的李絳年,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至於年兒…先在洲中修行,了練氣再談,都下去罷!”
幾人應聲而退,李絳壟纔出了殿,牽起李絳樑的手,滿面笑意,樂呵呵地道:
“樑兒好乖巧,那崔前輩是崇州嫡系,跟著好好學一學。”
……
青池宗,究天閣。
春雨方下了,石階上顯得油發亮,李曦治披著羽坐在桌旁,用玉壺傾了茶,一片青亮亮呈在杯裡,清香人,他笑道:
“這是春雨煮的【百壽春】,夫人好好嚐嚐。”
一旁的子笑眼看他,起杯嚐了,抿了一口,繼續看他煮了別的茶,取出杯盛在一旁,李曦治正道:
“這一杯是【醒溫】,上了品級的,正宗練氣靈製,雖然不夠好喝,卻有平心靜氣,穩固修爲之功效。”
楊宵兒端過來品,眼神還停在他上,笑道:
“閉關久了,想念得。”
“你啊…”
李曦治只道:
“我們築基修士,閉關幾月中也不過幾個時辰的事,又想念起來了?”
楊宵兒抿茶,道:
“怎麼?不可以?”
李曦治失笑,正道:
“你這一道仙基『蘊寶瓶』厲害,可不要小看,與我家的『煌元關』有異曲同工之妙,楊家給你弄了這樣的好東西,好好修煉爲上。”
提起楊家,楊宵兒稍稍頓了頓,正巧山間上來一人,一銀白服飾,玉冠平整,披著大紅錦繡袍子,臉蛋圓潤,正是大弟子全玉緞。
這孩子跳,常有些大驚小怪,急急忙忙道:
“稟師尊,那澹臺近帶著司通儀來了,烏梢護法已經去迎,到山間了!”
楊宵兒一聽這話,立刻起離席,李曦治則有些無奈,搖頭道:
“我當是什麼事…玉緞你這心還是差些…做事也是,凡事全憑著喜好來,你又不是王謝之家、金丹真傳,哪來的那麼多脾可言?你師弟已經出山歷練了,你這脾氣一日不改,一日不許出山!”
一聽這話,全玉緞連忙收斂神,點頭稱是,究天閣到底無聊,他可常盼著能外出,當下只回答道:
“徒兒謹記!”
他也迅速退下了,這才見著山間上來一華冠男子,築基後期修爲,飄逸出塵,腰間配著一把短劍,滿臉客氣,笑道:
“見過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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