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還在尋我…’

李曦明可不覺得汀蘭有多關切，十有八九是急著用丹，擔心自己閉關個十幾年…

‘畢竟【天一吐萃丹】我已經讀過了，玄嶽門也理了，拿走了紫府陣法，東西放在手裡，又不好意思找、很難找別人來煉……’

他當下隨著兩人坐下，問道：

“我答應了汀蘭道友，有要事相商議，一去幾年，耽誤了事，便來尋了。”

李曦明幫著汀蘭遮掩了煉丹的事，隨口應付過去，後紼只點頭沏茶，苓渡倒是很熱，這老頭笑道：

“昭景丹道深，說不住是要尋你煉丹，總之是好事…先前以爲昭景重傷閉關，只上心找一找，如今見了昭景安然無恙，我卻不知如何回覆了。”

苓渡也不想手紫煙的事，一句話要李曦明一個準信，李曦明明白他的心思，答道：

“卻不勞煩前輩來往回復，我若是回江南，自然會尋。”

汀蘭是太道統，大鵂葵觀也不差，乃是仙府曾經的下屬，九邱仙山在海外，幾家都沒有討好的心思，純看私人，顯然沒有與汀蘭關係尤爲好的，就這樣算過去了。

李曦明趁機道：

“在東海療傷幾年，沒有江南的消息，不曉得眼下…”

後紼不喜多言，怕是解釋來解釋去掉了價，抿茶不語，苓渡見狀，答道：

“朱宮了山稽郡，又立起一山門，作【沐券門】，也是通玄道統，貴族的李周巍逃到海里去了，聽說折了個修雷霆的。”

李曦明眼神低下去，端在手裡的茶杯也放下來，兩手在袍子上無意識地了，答道：

“喔…嗐……”

他原本因爲修復好傷勢而高漲的心一下低落下去，心中空落落:

‘承還沒有脈留下…都是我籌劃不夠…本該威風鎮族運的，卻因爲思慮不周，被草草害死了。’

家中的頂樑柱就那麼幾個，沒有私心的就幾位，李曦明心裡都有數，酸楚難，沒有失態都算是好的了，一時半會真說不出話。

苓渡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他看重的晚輩被草率害死了，稍稍搖頭，便道：

“族承也罷，脈也罷，都是一個模樣，十個後輩裡六個平庸，三個紈絝，一個冒尖的都要拖著九個走，這也就罷了…偏偏越拔尖的…越把他們往危險歷練…”

“我們這些做師父長輩的，都希那一個拔尖的危難之時力挽狂瀾，真要這樣隕落，也算死得其所，可不如意得更多，草草暴斃、意外亡才人口一悶，有力無使…又辛又憤！”

他跺了跺腳，答道：

“我年輕時有個晚輩，天賦極佳，也算老實，如若還活著，也能夠衝擊紫府了，只是平平常常去一次周邊海洋的坊市，一不留意，死在人肚皮上，連符籙、護寶都沒用出來。”

“後來一查，也不能怪孩子不聰明，那人也就一個散修，沒有什麼神通蠱，純粹是由生恨，恨他花心罷了…可見是我們這等修了神通的長輩，逢了氣運盡時…也是救不及的。”

他這麼一說，李曦明低聲道：

“前輩說得不錯，我家孩子也有個風流的，未必是壞事，常看聰明不聰明，只是他天賦不高，今後更難。”

三人之中獨獨後紼年輕且無子嗣，大鵂葵觀也不到他煩惱，本應沒什麼憂慮，可談起這事也是眉頭鎖，答道：

“曹真人管得都是自家後輩，殊不知我門道統的也有心愁心焦，手裡的傳承端不平，不但下面的恨師兄弟，還要恨起你來，三十六個峰頭有五十多個派系，都忙著提拔自己親人，何止一團麻…我修行這麼些年，下面的弟子都分六派了。”

兩人安一句，李曦明識趣地收拾起了緒，後紼瞥了眼苓渡，這九邱道統的老人開口了，笑道：

“既然昭景在此，也算緣法所在，昭景與長霄鬥法…法軀如今尚好？可曾見過銀瓶？”

苓渡與李曦明的關係不算多親近，提及法軀其實算個忌諱的事，換了脾氣暴的紫府，當場變了臉都是有可能的，只是人家勢力大，李曦明也是個平和脾氣，只皺眉道：

“還略有些損傷，銀瓶也見過了，很是厲害。”

苓渡沉聲道：

“兜玄道統很厲害銀瓶既中，昭景短時間不宜回江南了…會被長霄察覺。”

李曦明心中一震，瞳孔微微放大。

‘爲何我全無發覺！’

李曦明其實早些時候就懷疑過長霄的神通有所標記，可明明他沒有發現半點痕跡……自己可是請過仙鑑探察過的！

‘不可能…必有蹊蹺…怎麼可能躲過仙鑑探察，這東西說不準猜著我有探察之能，故意不下…虛虛實實……’

苓渡看了他一眼，答道：

“我們幾人並無目神通，看不清楚，可我九邱道統有一道【坊池】，可以洗練法軀……”

他稍稍一頓，意思漸漸明顯：

“不過，有一事還想商量一二。”

李曦明微微擡頭，見著苓渡輕聲道：

“紫府靈火…不知昭景可有興趣？”

李曦明心中微微一亮，面上卻沒有什麼表，只道：

“哦？不知道是哪一道？”

李家法品級之最無疑是六品的【大離白熙】，這套法條件苛刻，要有紫府離火才能施展修煉，李曦明眼饞許久了，眼下一問，苓渡倒是被問住了，低聲道：

“不知是哪一道…總之，不是牡火與灴火。”

李曦明剛剛纔離險境，猶豫得很，問道：

“不如細細說道。”

苓渡點頭道:

“想必昭景也聽說了，【大賜銅彩寺】出了事，四下躁，我家大真人去之前猜測，應當是寺中的憐愍隕落了。”

李曦明正對此有疑，這位九邱仙山的大真人是堂堂紫府後期的修士，與訶實力相當，不必給【大賜銅彩寺】好臉，聽起來卻像是召喚過去的，道：

“【大賜銅彩寺】好威風。”

苓渡立刻聽出來了，答道：

“當年【大賜銅彩寺】的孔雀先祖與我家道統有聯繫，上一代的大賜寺主也對山主有提點之恩，他有不得不照顧孔雀的誼…”

“難怪！”

孔雀海明明有九邱仙山鎮，卻滿地孔雀翱翔，仙釋之間很難有多好的關係，李曦明還疑心著呢，苓渡遂道:

“於是憐愍隕落，於於理都要去一趟，【大賜銅彩寺】一共四位憐愍，一位隕落，一位要去釋土稟報，還有一位要招待大真人，只有一位能騰出手了。”

“而先前提及的東西在孔雀海，是一澹臺祖輩留的傳承，與孔雀關係匪淺，已經發現了很多年，只是怕一鬧起靜，必然被孔雀分走，大真人礙於面，不可能支持我們，於是我等遲遲沒有作，此時正是好時機。”

李曦明大抵理清，挲了一陣茶杯，並未答應，而是笑道：

“既然是澹臺家的寶，哪裡用得上我？”

苓渡稍稍一頓，答道：

“一是這陣法難解，二來…那憐愍可能應而來，我等在下方取，要昭景稍微擋一擋他。”

李曦明這下明白了九邱仙山恐怕是不想同【大賜銅彩寺】撕破臉，總要有一個毫無干系的人出來頂著，代價就是傳承中的紫府靈火…

‘說不準…我來之前是打算讓後紼當這個惡人，正商議著…結果我突然冒出來，這兩人想著魏李之後還怕得罪什麼釋修…用一朵靈火把我推出來了…’

這東西是不是澹臺祖輩留，李曦明還真不敢信，不過至兩人對這傳承得像自家東西纔敢這麼說，李曦明正猶豫著，見著後紼突然出聲道：

“昭景，那憐愍一來，苓渡前輩是不能應對的，無論你我誰站出來，這憐愍都要不死心爭一爭，最後鬥法暴份，不如一同站出來，兩位紫府嚇一嚇他，足以讓他忌憚退去，不用出手，了九的暴風險。”

後紼畢竟背後是大鵂葵觀，說話還有些分量這下舒服得多，哪怕出了什麼事，也有後紼兜底，李曦明略有心，特地問道：

“【大賜銅彩寺】背後是【慈悲相】還是【空無相】…”

“乃是【慈悲相】。”

李曦明稍鬆了口氣。

自家叔公李玄鋒在江邊殺了【空無相】十八位釋修，毀了這一道的大緣法，只要這東西和【空無相】有半點關係，李曦明絕對也不，眼下思量著點頭道：

“可以一試。”

“好！”

苓渡點頭，笑道：

“煩請昭景在山中修行一陣，我等把這事收拾好了，到了快要顯世時候請伱過去，隨後請昭景見了大真人，前去洗練。”

李曦明終究還是決定洗練一二去一去疑心，三人沏了茶，相互示意，便把事定下來了。

……

月湖。

湖上明月正盛，月在波粼粼的湖面中滾，岸周時不時有白法飛起，往洲中馳去，先往洲中中殿飛去，稍作停留，再往後殿穿梭而去。

大殿上首依舊是一襲黑的男子，手中執筆，三年時流淌而過，李周的面孔沒有發生多變化，只是看請奏的行利索了很多，神也不復從前的如臨大敵。

他很快將筆放下，了天，不過午夜。

自從李玄宣所提的三年考察之事公佈下去，李周的工作量眼可見地下來。

某些屁大點事都要上奏的府峰有腦袋了，聰明得連理方式都會一起寫，幾脈死豬一樣、到走人的族人活過來了，每日在洲裡勤快地跑來跑去，洲邊當政的族人突然大公無私、廉潔奉公了，到洲邊遊玩的主脈則突然智計百出，一眼察，義憤填膺地舉出一片污吏，結果落馬了個竇家人。

‘真夠殷勤的……’

李周突然發覺自己不須使多力氣，連整頓幾個外姓都有一羣族人激憤地征討，這些東西自然是樣樣好，唯獨青杜諸修略有冷淡，雖然依舊恭敬，卻沒有什麼親熱勁。

他明白自己三年前理李承盤之事確實不夠好，青杜諸修的份與權力都是立在權位上的人要制主脈的基礎上，自己偏袒之心太明顯，已經了糊塗賬，後來又主設立廕庇一事，自然很難得到這些人喜歡。

‘不過…都不重要了……’

李周牢牢記著李玄宣的話語，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自己就是來賺足了好退下的，心中便舒服許多。

他思忖一陣，一旁正候著一素男子，李周才見他，笑道：

“承盤叔，西邊事如何了？”

此人正是當年的李承盤，那一場書之事差點得他收監青杜，後來漸漸查清，雖然只有個李葷算了罪名，李周也不能再用他，讓他在殿做個副手。

李承盤拜道：

“一切妥當，今年礦脈的收已經到族裡。”

李周微微嘆息，算算時間，距離廕庇考察也沒有多日子了。

‘老大人說了，早早廕庇下去，讓他們樂一段時間，省得絳遷出來就唱白臉，太過明顯…’

如今的靈氛是【居心衝玄】，利於火德，李絳遷閉關的時間絕對不會太長，這事自然不能拖。

他正思量著，卻見院中如清風吹過，慢慢顯出形來，卻是披著羽般黑的中年男子，腰上繫著兩尺長的墨玉，眉弓略高，眼中帶著些笑。

“父親！”

李周一下驚醒過來，快步從臺階上下去，喜道：

“您竟然出關了！”

幾年時間過去，李承淮的修爲越發穩固，發上流轉著純厚的灰輝，他的容貌並不出，『勿查我』更是匿仙基，更讓他顯得不起眼了，輕輕點頭，答道：

“祭祀將近，家中需要人主持大局，我估著絳遷也要出關了，便出關來……在洲上逛了一圈，家中倒是熱熱鬧鬧，氛圍很好…做得不錯。”

李周自己明白這一切是因爲什麼，略有汗，低聲道：

“父親…誤會了……”

本章出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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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明【紫府前期】【紫府丹師】

苓○渡【紫府中期】【澹臺九邱道統】

後○紼【紫府前期】【大鵂葵觀】

李周【練氣八層】【家主】

李承盤【練氣二層】【主脈】

李承淮『勿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