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從昏睡中醒轉。

渾痛的厲害，尤其是腹部重傷的地方。腦袋昏沉沉，像是在烈日下暴曬了一整日。

帳子里昏暗，他尚未十分清醒，分不清此時是夜晚還是白天。

醒來的第一時間是去平日里放在側的劍。

然而手臂綿無力，像是縛了鐵鉛。他費力索，卻沒有找到自己隨的劍，反而握住了一只綿溫暖，像綢一般的小手。

常年握劍的掌心糲，他閉著眼，下意識的挲著那只手，良久，復又緩緩睜開，視線漸漸清晰，他順著手臂的方向看去，才看到小公主的腦袋趴在榻上，似乎是睡著了。

睡也睡不安生，時不時泣兩聲，可見睡前才狠狠哭過。

晏清的命是蕭南夕撿的。

晏清是屬于小公主的。

公主卻為他落淚。

高高在上的公主為一個份低賤的影衛落淚。

晏清出握住公主的手，撐著子要坐起來。他很想看看，小公主為他落淚，是什麼樣子。

然而他一，蕭南夕倏忽驚醒。

猛地直起，就看到晏清費力坐起來的影。

“晏清！”

哭的眼鼻通紅，一雙秀目盈盈裹著淚，面上滿是關懷與擔憂，人的心上忍不住一片酸脹。

原來小公主為他哭時，是這般好看。

帳子里昏暗，晏清放肆的任由他的目，一寸寸過小公主的臉頰。

晏清遇到公主時，才六歲。

邊一個宮人也沒有，提著一盞小燈籠，興沖沖地往人群里。頭上綁著雙丫髻，髻上還有兩條黃绦，隨跑，绦飄飛。

里哼著不調的小曲，歡快得像是要往天宮奔月。

他攔住了。

打劫。

單純的小公主將上最值錢的玉佩給他，“小哥哥，你長得好看的，就是太瘦了，我沒有錢，這個送給你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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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宮里的人找出來，淑妃娘娘要打死他，小公主救了他的命，他做了小公主的狗。

晏清喜歡當公主的狗。

兇神惡煞地守著，誰也不能傷害了。

小公主的邊不太平。當初他能在宮外遇到，是有人故意引出宮。

和這回遇到的刺客一樣，有人總不肯放過他的公主。

晏清臉蒼白，本來濃烈的眉眼在昏暗的帳子里又深邃幾分，他像是隨時等著捕食的野，不像是重傷在的病人。

蕭南夕原本哭個不住，可被他這麼盯著半日，再哭不下去，指著晏清的腹部，聲音的，有些啞。

說，“晏清，你肚子不疼啦。”

晏清低頭，這才看清自己腹部以下未著寸縷。

他被劍刺傷的部位靠下，如今被紗布層層裹住，或許是為了方便換藥，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總是，晏清此刻沒有穿子，哪怕是一條也無。

而他的上，只松松垮垮搭著一件。

領大敞，出塊壘分明的。

方才他為了坐起來，被子到了腰下……

一覽無余。

晏清不聲地拉高被子，躺下。

心里卻莫名浮出一句小公主曾他念的臺詞：“人，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蕭南夕走出帳子，很快端著燭臺進來。

眼泡還腫著，臉卻紅了。

見晏清頭朝里躺著，便輕聲問道，“你不？想不想吃東西？太醫說你才醒，得吃些清淡的。”

“屬下知道了，殿下且回吧，時候不早了。”

那

聲音冷冽，不帶一。

“母妃準允我呆在這兒的，”蕭南夕不肯走，“你想先吃粥呢還是先喝藥？”

“屬下困了，想先睡會兒。”

他還是不肯將頭轉過來。

蕭南夕便自顧坐下，盯著晏清棱角分明的側臉，聲音清晰明了，“我小時候就看過你……那里了。你不用不好意思。”

落針可聞的靜。

半晌。

晏清干的聲音飄過來，他問，“您看到屬下哪兒了？”

說起來，晏清跟著蕭南夕這些年，也沒看那些七八糟的話本，其中不乏詞浪語，但終究是紙上談兵。

蕭南夕見他不信，想要去扳他的子，又怕笨手笨腳弄痛他的傷口，只好站起來，俯懸在他頭頂：

“你才來我邊那會兒，有一回你換子，我撞見了。本來是想嚇你的，誰知你二話不說就下子了兒，反倒將我嚇了一跳。”

蕭南夕呢，被淑妃護得太過，深宮長大，于男之事上，最多的領悟便是話本。

可舉凡是話本里的男，行事大多不大正常，導致很多時候言行也有些出挑。

比如此刻，盯著晏清的臉，出食指撥弄著他的耳朵尖，“晏清，你耳朵紅了啊。”

因是俯，垂下的發縷縷落在晏清的面上，脖頸，帶出一片意，他終于肯轉過來。

一雙凌厲冷峻的眉眼此刻竟也顯出幾分和。

蕭南夕以為他會跟前幾回一樣生氣或是不理人，誰知他卻低聲問：

“殿下，屬下如今長大了沒有？”

……

陸聞笙為大理寺卿，奉命監查文淑公主遇刺一案。

刺殺現場已經斟查過，所有刺客均是死士。

晏清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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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捉了一個，可不等將其縛住，那人已服毒自盡。

蕭南夕皇室公主，卻屢次遭遇危機，天家威嚴被犯，陛下震怒，嚴令徹查到底。

陸聞笙去靖王府時，王府長史推說殿下有事在，避而不見。

陸聞笙并不多與長史言語，偏頭看了后近衛燕飛一眼，燕飛正一凜，直接便往書房里間而去。

長史在后苦不迭，靖王的脾氣，之后且有他的苦果子吃。又回頭看了眼依舊端方穩重的輔國公，跺了跺腳，扭追著近衛走了。

一盞茶的功夫，蕭恂面鐵青，衫不整地從書房里間走出來。

張口便是質問，“舅舅不去捉拿刺客，倒有閑來靖王府拿本王尋開心！怕不是忙糊涂了。”

他上脂酒氣味甚濃，可見方才燕飛尋人時，他正在做什麼。

陸聞笙神不變，對于蕭恂的挑釁更置若罔聞。一雙素日里含笑的眸子，此刻一片冷清，盯著蕭恂，輕聲問：

“究竟是我糊涂，還是你糊涂？”

這一句話，他甚至是用笑的語氣說出來的，可任誰也難以忽視他冷冽懾人的氣場。

陸聞笙越是克制，蕭恂反倒心慌起來，甚至還有幾分害怕。

“舅舅……”

他鎮定心神，想要補救，“發生了何事？如今父皇并不與我差事，我方才是在……睡覺。”

陸聞笙神淡然，眸底卻暗波翻涌，宛若山雨來。

“還有心玩人？”

他問：

“許尚書若是知曉你他的兒，他會怎麼做？荀氏高門，王妃素日規行矩步，你又置靖王妃于何地？”

“你殘害手足，糟踐妻子，兇殘惡，狠辣不仁，他日陛下若知曉，你又當如何自？”

蕭恂直到此刻，方才真真切切的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