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殿外侍唱報太後娘娘駕到，昭明帝的臉瞬間沉下來。

    他就知道這老婦聽聞他給景瑞賜婚後會出幺蛾子，卻沒料到來得如此之快，竟連一日也等不了。

    昭明帝冷笑一聲，不不慢地站起來，親自迎了過去。

    沒走幾步，麵上已換上和煦的淺淺笑容。

    在看到太後一莊嚴朝服時，心頭暗暗一。

    卻依舊笑道：“母後今日怎過來了？”

    太後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抬手放在他手心，緩步走進書房。

    謝德急忙親自去沏茶。

    太後落座後，先就笑了起來。

    慨道：“一晃眼，景瑞也到說親的年紀了，難怪哀家這些日子總覺得老得快了。”

    昭明帝笑道：“母後您保養得當，跟十年前一點差別都沒有。”

    太後抬起帕掩輕笑，“皇帝還是這麽會說話，也不枉哀家在你眾多兄弟間最看重你。”

    聞言，昭明帝麵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此言無非是在提醒他莫要忘了，他能坐上這個位置，完全是因為和何家的支持。

    也不等昭明帝說場麵話，太後開門見山道：

    “哀家今日前來，是要請皇帝收回命！”

    昭明帝心知指的是什麽，卻裝著不解道：“什麽命？”

    “你給景瑞賜婚的命！”太後看著自己新染的指甲，語氣平淡地說道，就像在說今日換個口味，不吃米飯吃粥吧。

    昭明帝聞言，蹙眉道：

    “朕金口玉言，聖旨已下，如何能改？”

    太後的目微微一涼，不不道：“當年先皇的旨你都能改，收回命又有何不能？”

    昭明帝“蹭”地一下站起來，鷙地看著，“母後慎言。”

    太後輕笑一聲。

    悠悠道：“皇帝何必激，哀家隻是打個比方而已。”

    昭明帝後牙槽咬得的，他是太後與何家扶持上位的不假，但他們選上他不過以為他好控製，母族無力罷了。

    先皇的旨是他改的不假，卻也是他們他改的。

    如今倒了他一人之錯！

    但他也非常清楚，此刻還不是與太後徹底翻臉之時。

    如此一想，麵漸漸緩和下來。

    “母後能否告訴朕為何要朕收回命？”

    “很簡單，景瑞排行老九，他上麵幾個兄長都還沒納正妃，按理也該先讓他兄長挑。”

    “依哀家看，那江家小姐嫁給景瑞實在可惜，倒是更適合老三，起碼老三能與白頭偕老。”

    太後說的理由甚是牽強，卻說得理直氣壯。

    “挑？”

    昭明帝失笑，忽略後麵那句，“母後，這婚姻一事又不是買菜，用這個字眼怕不太好吧。”

    太後麵上都是輕蔑之，“這世上有幾個皇子？這天下都是我蕭家的，如何就不能挑了？”

    昭明帝不再與糾結這個問題，沉道：“景瑞與江小姐兩相悅，朕憐他孤苦，自然是要全他心意的，母後難道就不心痛景瑞嗎？”

    “兩相悅？”

    太後詫異不已。

    那小子從來都不正眼看哪個子一眼，這會兒子倒兩相悅了，是聽錯了嗎？

    “正是！”昭明帝見震驚的模樣，突然心就暢快起來，笑道：

    “那子太後也曾見過，聽說前兩日您還親自召見了，對讚譽不絕。”

    太後腦筋轉得飛快，立刻就想到孟千姿。

    驚得站起來，失聲道：“皇帝你說的是孟……”

    “母後，就是江家家主三，江雲仙。”昭明帝飛快打斷，氣定神閑道：“如此，母後還要朕收回命嗎？”

    太後難以置信地著昭明帝。

    突然就看不懂他想做什麽。

    皇帝分明是要孟崢死的，卻又為何讓孟崢之嫁給他最疼的兒子？

    真的是單純為了全景瑞的心意？

    這不像皇帝的風格。

    太後的反應讓昭明帝很是滿意，笑道：“母後安心，等做了曾祖母還有得您忙。”

    太後淡淡瞥了他一眼，緩緩坐了下來。

    心中倒是舒坦多了，原以為是皇帝在布局，給太子找了江家這個大助力，卻原來是個假貨，倒是白張了。

    輕咳一聲後，換上了慈藹的麵容。

    聲道：“哀家知你繁忙，但作為父親也不要忘了關心皇子們的婚姻大事。”

    “哀家看那江家就不錯，三皇子早就該納妃了，哀家遲遲沒有相中滿意的人家，如今一看，這江家著實不錯，不如皇帝給老三與江家小姐賜婚吧。”

    又道：“太子的婚事，哀家就不摻和了，想必皇帝你是早有打算的。”

    聞言，皇帝心中連聲冷笑。

    這老婦果然是看中了江家家世，大熱天的穿著沉甸甸的朝服來見他。

    若江三小姐是真的江三小姐，隻怕要拿出先帝詔來迫他收回命，改為給老三和江家小姐賜婚。

    昭明帝端起茶碗，輕輕吹了一口，看著雪芽在瑩白的碗裏沉沉浮浮，一如他的人生。

    當年太後與何家既選擇了他，那就休想把這個位置從他手中搶走。

    但凡有何家的脈就不能得到這個位置，何況他親口答應過阿芙要讓太子繼位。

    想要他把江家小姐賜給老三，做夢。

    心中這樣想著，麵卻毫沒變，故作思索一番道：

    “江家家風雖好，卻不是最佳人選，容朕再想想。”

    太後如何聽不出來這是他的托詞，倒也不穿他。

    想了想道：“下月就是重節，不如請各家貴進宮熱鬧一番，讓年輕人們陪哀家賞賦詩，也趁機接一下，皇帝也來參與參與，相看一下各家子，看看有沒有適合的。”

    既駁了太後先前的要求，昭明帝就不會再駁這第二件。

    這也是他們多年來保持平衡的相之道。

    於是爽快應下，“就按母後說的辦，隻是要讓母後多費些心思，母後累了。”

    太後慈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哀家知道你的孝心，你也要多休息，別把子忙壞了。”

    二人虛假意地母慈子孝一番，太後滿意地離去。

    昭明帝看著的背影，目明明滅滅。

    半晌後，把謝德到跟前。

    “即刻飛書請江家適齡未婚配的小姐進京參加重節賞宴，不論嫡庶。”

    謝德暗暗咂舌，江家那麽龐大的一個家族，嫡庶加起來不知有多，聖上這是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