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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事》 第106章 骨肉親其八

月亮剛浮上來的時候,天上隻有幾點疏星。

    寧安堂外的水池裏,蛙鳴蟲唱。

    蘭氏坐在水邊石凳上,盯著小塘裏清圓並舉,菡萏開,可並無欣賞的心

    反倒是蓮塘深“咕咕呱呱”的聲音,惹得神煩。

    半晌,揪著手中帕,開口問後的老婢,“魏嫂,你說,萱兒的親事不會有什麽變故吧?”

    魏嫂是跟著蘭氏從夔州過來的,蘭氏出閣前就在邊服侍,算是親信。

    謝萱的真實份,亦清楚。

    所以很明白蘭氏對謝萱的關心。

    魏嫂低聲寬道:“大姐兒,小姐的婚事板上釘釘呢,還能有什麽變故,不要多想。”

    聞言,蘭氏歎了一口氣,“隻有這孩子一切都好,我才能不多想。”

    說著,又轉拉住魏嫂的手:“魏嫂,可是每次看見喊別人娘,卻喊我姨母,我這心裏就像被針紮了一樣。”

    “大姐兒,你為小姐謀到了好前程,這點委屈,就忍忍吧。”魏嫂說。

    仍不覺得心安,抬首問:“當初那孩子,你扔掉的時候,確定是死了吧?”

    魏嫂道:“你放心,死的的,而且就算沒死,扔在那荒郊野外,早被狼叼走了,哪還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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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老婢這樣說,蘭氏總算是放心了。

    可才安定下來沒多久,蘭氏又瞧見不遠寧安堂,謝萱哭著跑了出來。

    忙拉著魏嫂趕了過去。

    “萱兒,萱兒……”

    蘭氏追了好遠,謝萱才停下步子,狠狠踢了麵前的假山一腳,蹲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怎麽了?郡主跟你說什麽了?不是談婚事嗎?”蘭氏心中忐忑起來。

    “還提婚事?”謝萱又氣又惱,哭著道:“易之哥哥……易之哥哥是來退婚的。”

    “什麽?他怎麽敢?”蘭氏沒想到崔簡我行我素到此等地步,不忿道:“他未免也太不把忠勇侯府看在眼裏了。你姐姐怎麽說?”

    就不信,謝蘅能同意。

    “姐姐?”謝萱冷哼了一聲,怨氣從眸中溢了出來,“算我哪門子的姐姐?不幫我就算了,還勸我退婚。”

    “這怎麽可能呢?”蘭氏不信。

    謝萱哽咽道:“怎麽不可能,說易之哥哥不喜歡我,我嫁過去也過不好,不如早點把婚事退了,重新議親。”

    “真是這麽說的?”

    “嗯。”謝萱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抓起一塊石頭,扔進了池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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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塊在黑夜裏沒搖搖灩灩的荷葉中,“咚”地一聲悶起一圈水花,蛙鳴聲短暫地停了一會,複又“呱呱”。

    謝蘅竟然同意了,這有點出乎蘭氏的意料。

    這樁婚事,原是謝杉還在的時候,和安國公一同定下的,憑什麽說退就退?

    更何況,放眼京城,比崔簡優秀的青年才俊本沒有,退了這樁婚事,去哪謀更好的?

    萱兒又死心眼鑽牛角尖,這個做娘的,怎麽忍心傷心難過呢。

    把謝萱哄回房裏休息,蘭氏和魏嫂又聊起了此事。

    “我總覺得,謝蘅讓萱兒退婚,中另有蹊蹺。”蘭

    氏疑心重,不相信謝蘅跟謝萱說的這個理由。

    這其中,隻怕是另有蹊蹺。

    魏嫂想了會,恍然道:“您說是不是因為朝中的事?”

    蘭氏看,“朝中的事?”

    魏嫂點頭,“如今陛下病了,朝政大事都在貴妃娘家人手裏攥著,郡主是不是考慮到陛下百年以後,蔡家得勢,崔家會到排,所以起了別的心思?您忘了?昨天,平襄伯夫人還給郡主遞了拜帖……”

    蘭氏猛然警醒:“我就說嘛,好端端的為什麽攛掇著萱兒退婚,原來是有這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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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見也是個蠢的。崔家高門大戶,累世門閥,自前朝始,出了七位皇後,十幾個宰相,勢力盤錯節,商互通,就算登上帝位的不是崔家的脈,他們也不會輕易失勢。更別說安國公夫人出太原王氏……有崔王兩家這樣的靠山,萱兒就算不得夫君的心,也能風麵一生。

    卻隻顧著眼前一點小利,真是目短淺!我決不允許拿我萱兒的終幸福去做易的籌碼。”

    蘭氏越說越氣,第二天便親自去了一趟安國公府。

    今日是端午節,安國公夫人王氏忙得不亦樂乎,從太原和清河送來的節禮全部堆在院子裏,等著一樣樣清點。

    “這四扇琉璃華彩折屏,送去給顧公夫人。”

    “這對翠玉如意送去給侍郎府林夫人。”

    “這尊送子觀音不錯,留下吧。”

    ……

    王氏出高貴,在京中貴婦圈裏也是一等一的存在了,加上兒子爭氣,更有臉麵。

    逢年過節,送到安國公府的禮堆得和山一樣高,禮尚往來,王氏也得安排回禮。

    從早上起床開始,一直忙到晌午邊上,幾乎腳不沾地。

    剛坐下來喝了一口水,就聽下人來報,說是忠勇侯府的蘭姨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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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還愣了一會,問:“哪個蘭姨媽?”

    旁老嬤嬤提醒道:“就是謝二小姐的姨母,謝夫人那個嫡親的姐姐。孀居多年,一直住在侯府。”

    “哦。”王氏這才回憶起來一些,又茫然問:“來幹什麽?”

    下人這才回道:“奴才剛說了,說夫人正忙,問可有什麽要事,說是為了世子和謝二小姐的婚事來的。”

    王氏喝茶的作頓了頓,麵一滯,提起這樁婚事,突然有點心虛。

    要說兒子在竹塢金屋藏的事一點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能怎麽辦呢?這個兒子太有主意了,就算覺得不統,也不上手。夫君去了南疆,管不上家裏的事,便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這是未來親家找上門來,興師問罪來了?

    王氏自知理虧,但又覺得謝家好笑。

    縱使真要來談婚事,也該是謝夫人來說,要不也是謝蘅,怎麽派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姨媽,真真是人笑掉大牙。

    想到這,端坐起子,對下人道:“去回了那位姨媽,就說我子不爽,不想見客,若要談婚事,讓謝夫人來說。”

    “謝夫人病著,不方便來的話,讓蘅兒過來也是可以的。我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見。”

    下人將王氏這番話一字不落地轉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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