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國公府的遠親和林氏族人都來了許多,一個個如走馬觀花似的,此起彼伏地同蓮說話,直到笑得臉都僵了,好不容易挨到溫以嫻們進來,才癱著舒了口氣。
陳惜春一見就忍不住笑:“你們瞧瞧,這就是今日親的新娘子,還沒出嫁呢就同我們連話都懶得說。”
蓮喝了口茶潤嗓子,擺擺手有氣無力地開口:“我可再也不想應酬親戚了……好在江家人丁不,否則再來一回,我嗓子都要冒煙了。”
應酬說話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又要持正守禮、又要靜溫順,還要恰當做出的模樣,著實是累人。
唉,也怪平日里做的太好,如今反倒了旁人注意的對象。
蓮頗有些自矜地點了點頭。
在場的都是些沒嫁人的小姑娘,陳國公世子未娶妻,溫以嫻和陳氏姐妹都不大懂出嫁時的小妙招。徐家倒是前兩年剛娶了媳婦,徐玉便溫聲語同傳授心得。
“我瞧著鎮北將軍府迎親的人定是要繞街好好走一圈的,你帶些和又不掉渣的點心上花轎,若是了就自己先墊墊肚子。”
迎春當即包了小半盤糕點裝起來,苦夏則拿了珍珠和口脂,等蓮吃了東西后替補補妝容。
迎親的長隊很快就到了令國公府門外,鑼鼓喧天,一路吹吹打打,排場大的很。
江有朝騎著馬走在最前頭,英俊凌厲的面龐上角輕輕勾起,周傲霜賽雪的冰冷也下了幾分,大紅的喜服妥妥的穿在上,襯的面如冠玉、英朗不凡。
等到下了馬,虞青松和虞青竹就攔著他做催妝詩,謝知遙因著同江有朝未見過面,此刻只站在人群里,笑著眼前的隊伍。
江有朝不慌不忙地作了兩首,虞青竹還要再問,被虞青松揮手攔下:“好了,江大人文武雙全,催妝詩怎麼能難得住他。”
語罷朝江有朝拱了拱手,笑容里帶著歉意。
之前在大皇子府發生的意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那壺酒最后到了江有朝桌子上,但終歸是替他擋了一次劫,是以他也遵照著蓮的囑咐,沒有在詩文上為難江有朝。
——左右也不善作詩,這小兩口倒是湊一塊兒去了。
虞青松忍不住輕笑。
國公府里,蓮正由丫鬟扶著拜別高堂。令國公坐在最上頭,看著盈盈跪下叩首,眼眶忍不住有些紅。
等蓮站起,聽到的便是他有些然的聲音:“一晃眼,都要嫁人了啊……你母親去世之前,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了,若泉下有知,定然也會為你高興的。”
令國公看著面前紅瀲滟明姝麗的,突然有些恍惚。
許多年前,就是這樣一個姑娘,穿著一喜服嫁給了他。他當時還是個破落世家子,只能在戰場上拼死拼活,掙來令國公的爵位娶。
他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舍:“……在將軍府,若是了委屈,便回國公府來。你在爹爹這里,永遠是我最疼的兒。”
蓮的眼睛止不住落淚,鼻尖都哭得紅紅的,添了一分憨,賴在令國公邊撒。
三公主站在旁邊,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忙勸道:“都在京中住著,若是蓮思念家人,大可回國公府小住一陣。現下時辰快到了,還是快些上轎吧。”
周圍人也跟著勸,蓮重新蓋上蓋頭,趴在了虞青松的背上。
向來溫和守禮的大哥哥笑著掂了掂:“小時候就是我和青竹爭著要背你,得下幾個時辰的棋才能分出高下。如今都要嫁人了,還是我贏。”
“哥哥……”蓮咬了咬,沒忍住笑。
虞青松背著蓮一步步走到喜轎前,將輕輕放下來,丫鬟們扶著上了花轎。
虞青松站在外面,神有些落寞。
他轉頭看向江有朝,語氣懇切:“從此,我便把妹妹托給江大人了……自小被寵著長大,難免有些氣任。若是大人哪日惱了,請務必將送回國公府,莫要讓人欺負了去。”
話到最后,已然添了幾分哽咽。
江有朝臉冷肅,朝他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回答短促有力:“我不會。”
他翻上馬,領著迎親的人上了路。后鑼鼓聲響徹云霄,十里紅妝鋪滿了京都的街巷,長風和幾個侍衛拎著大大的箱子灑喜錢,所到之,俱是一片喧鬧。
華昭坐在馬車上,遠遠地瞧見這一幕,冷哼道:“不過一個公府嫡,排場都快比我這個郡主還大了。”
出嫁時也不過是一百七十八抬嫁妝,其中十抬還是因為要嫁的是皇子,定王才又給添上。若非如此,現在不就和蓮一模一樣?!
自覺高對方一等的華昭郡主不高興了,不耐煩地催促車夫道:“快點!本妃還要去看父王。”
“是是。”
車夫拉了下韁繩,卻也不敢走得太快,以免驚著華昭肚子里的孩子。
朱漆浮雕的大紅喜轎落在鎮北將軍府門前,蓮正盯著轎里雕刻的和合二仙發呆,轎簾就被人掀起,出一張英俊人的臉。
蓮從蓋頭下面著那只大手愣了愣,猶猶豫豫把把手放進他的手心里。
一只微涼,一只溫熱。
疊在一起,有些異樣的和諧。
蓮被他扶著下了花轎,穩當當落在地上,耳邊是帶著安意味的低沉嗓音:“跟著我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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