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中拿出了紀二姑娘送的荷包。

他又將荷包放了回去。

他向旁邊的石凳上坐下，閉上了眼睛。

……

紀明遙正和四妹妹看崔玨的畫。

紀明達出閣前，太太給四妹妹放了三天假，不用上學。快出閣了，太太也一樣給四妹妹放了三天假。

四妹妹就從早到晚過來陪著。

紀明德被太太拘著管家事，白天沒時間再來鬧，便是偶然有空閑，也沒再往熙和院跑了。

四妹妹說，紀明德是有機會就去啟榮院，在紀明達房里看書做針線。

四妹妹嫌棄地說：“咱們那日說的話，倒被用上了！太太自然會長留著大姐姐的院子，這‘好妹妹’不就被裝起來了麼！家里還有別的姊妹，只上大姐姐屋里坐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別人怎麼欺負了呢！倒是再裝得好些，去理國府陪著呀！”

紀明德干出什麼事，都不會超出紀明遙對的印象。

懶得評價這個人，只擔心四妹妹：“過兩日我一走，家里就你和了，老爺又偏疼，只怕你吃虧。”

紀明宜卻并不怕。

笑道：“姐姐同不好了這麼多年，想來私下沒找老爺訴委屈，所以老爺才總罵姐姐，可姐姐不在意，還能怎麼樣？真鬧得過分了，太太更不會坐視不管，那時也吃虧。再說了，大姐姐嫁進理國公府，只是沒過得事事順心，心里都嫌棄上了，我在眼里更不過一個前程未定的年妹妹，才懶得理我。我只盼著別想再借我纏上姐姐就好。”

又說：“最多再有一兩年，也走了，那時我就清凈了。”

見想得徹，又看得開，紀明遙便也不再多說，只和一起看畫。

原本單薄的一頁紙已被心裝裱起來，可以卷起收藏，亦能掛起欣賞。

現在，荷花與周圍的風景俱被展開、平鋪在炕桌上，紀明遙看它們，仍如第一次看時一樣喜歡。

紀明宜也覺得非常好！

著實贊嘆一回，見二姐姐還舍不得把目從畫上移開，便笑問：“既然喜歡，二姐姐為什麼不請姐夫多畫幾幅？”

男定親后，互送禮合乎常，并不逾矩。且二姐夫既然送了一幅，說明是愿意送二姐姐的。

四妹妹賞完了，紀明遙便把畫再卷起收好，一面回答說：“我有一幅就夠賞了，再請他送，我還要回禮……”

做個荷包香袋都好累的——對來說。

送他禮肯定要送親手做的，不能拿丫鬟做的充數。

畫技又比不過人家，詩詞也做得平平，寫一幅字相送……又總覺寫什麼都不合適。

所以崔玨不送，也不用送，不是好的嘛！太太不好指責崔玨，都沒說不上心呢！

紀明宜聽完就笑：“果然是二姐姐！”

紀明遙理直氣壯，還說：“他才升了，正忙著，還要籌備婚事，哪有空閑，我是諒他，不讓他為難。”

紀明宜：“是是是！”

看完這樣一幅好畫，紀明宜也了興致。

這回有四妹妹一起，紀明遙也不懶了，兩人就挪到東廂房堂屋大案上，一人占一邊畫，都畫安國公府花園里的春景。

畫完，也不再和崔玨的比，只和自己上次的比了一回，覺得應該是沒退步。

那就好！

又看四妹妹的，不由“哇”了一聲：“梨花還能這樣畫！”

“這是我那天看古畫想到的！”紀明宜忙吩咐丫鬟，“快去把我臥房床邊幾上的畫冊拿來！”

丫鬟忙忙地去了，姐妹倆又互相看畫。

其實一家姐妹四個，就算再加上大哥和明，也只數大姐姐的畫技最好。但紀明宜只喜歡和二姐姐一起畫。雖說大姐姐沒有不好，見哪畫得不妥，還會盡心教、毫不藏私，還會一直放在心上記著，下次檢查……可自己畫得滿意，也想先得到旁人一句夸贊啊！

就算是……不識好歹吧，可連學里的先生要批評，都會先夸一句，再說哪里做的不好呢。

和二姐姐在一，雖然二姐姐不會教什麼，但心里高興，就還想畫出更好的給二姐姐看，想把自己怎麼學會的都告訴二姐姐。若二姐姐還不會，兩個人一起學就更好了！

好舍不得二姐姐……

紀明遙正拿筆試著畫，忽見有幾滴水落在紙上洇開，連忙轉頭，就看見四妹妹竟然哭了！

“好好地怎麼哭了？”忙拿手帕。

“二姐姐……”紀明宜又覺得丟人，又著實舍不得，便撲在二姐姐懷里，“等、等我閑了，一定多去看你……”

原來是為這個！

紀明遙想笑，可話還沒到邊，自己也不由哽咽了。

也舍不得四妹妹嘛！！！

你看我，我看你，哭了一會，紀明遙先給四妹妹眼淚：“等我安頓好，一定常人接你。”

紀明宜卻反而說不：“只接我，不接三姐姐，又要裝可憐，老爺也又要不高興了，姐姐在人家還要氣。等走了，我再常去找姐姐，看還能不能從夫家飛回來纏著！”

紀明遙被說得不由想笑，也就不哭了，說：“那有什麼，就只接你！要幫太太管家事呢，那麼忙，我豈能接過去玩樂，阻攔為太太分憂？再說，崔家還管我和哪個姊妹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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