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社很有必要，作用可以達到平常的數倍。而即便不從功利的角度看，這時代的人都很看重新年往來，他們既愿意、期待在年節里看見（或者說崔玨的妻子），也不能辜負這份好意。

小睡一覺，下車，紀明遙神抖擻去給大嫂拜年。

孟安然給準備了一個大紅封！

“我知道弟妹不缺這些，”笑道，“但今兒是元月初一，你又是家里最小的，第一年在家過年，就讓我做嫂子的多疼疼你吧！”

“是，我是最小的！”雙手接過紅封，紀明遙笑說，“令歡、令嘉和大哥兒還是小孩子，不能和我一起算！”

互相拜過年，崔玨便同夫人告辭。

天氣微，北風吹起空中小雪，倒不算太冷。

夫人昨夜歇息得還算好，此時并不急著回房，邊走，邊手接雪玩。

替拿著手爐，崔玨一直關注著。見手已凍得微紅，便將手爐放回手里。

紀明遙正好覺得冷了！

把手爐揣好，不再看雪，抬頭對崔玨笑。

他可真好。

過了一年，長大一歲，來到了和上輩子死前同樣的年齡——十七。

他也已經弱冠，在這個世界里，作為男子，真正“人”了。

樹功、立業、安邦，是這時代有才華、能力男子共同的志向。

而家、生子，只是他們在功名就途中必然會經過的節點。

有多孩子、有沒有兒子傳承家業，似乎也代表著男的某種“能力”。

若他一生無子，世人會如何看他？

他能永遠都不在意世間非議、不后悔無子承繼，直到人生的盡頭嗎？

紀明遙不確定。

知道，崔玨也還在疑、彷徨。

若總是追問，總是說害怕，催他做決定，他當時說出的話，又是否會完全符合他的真心？

所以，現在不會問。

他們還有很長時間呀！

可以放寬心、慢慢等！

牽住崔玨的手，紀明遙在他懷里：“崔明瑾！”

臉蹭他的下：“你再給我畫張畫吧！”

上上次他送畫，也是在冬天！上次是秋天，秋獵時他畫了行宮的楓葉！

“好，回去就畫。”

借助兜帽遮擋，崔玨垂首，輕吻的眉心：“夫人想要什麼？”

“我想看雪！”紀明遙笑。

想把今天的雪永遠留下來！

這是和他一起過的第一個年，看見的新年里的第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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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公府。

在府門前下車，溫夫人依禮來到徐老夫人車前，和丈夫一起服侍婆母回家。

徐老夫人今年正到花甲。年老之人，連續兩日宮朝賀，自是疲憊非常，只想趕快歇下，懶怠再見人。

可兒媳明日就要把孫子送走。今天不抓時機，又要十天半個月，乃至一兩個月抓不著人了。

把婉兒接來已快一年，明遠竟只記住了人名，連婉兒在學什麼都一概不知——看，大約不是真不記得，是故意說不記得！

倒可惜了婉兒的好樣貌，竟一點不讓明遠心？

十四五歲的年輕男子，哪里有不喜歡漂亮孩兒對他溫小意的？他爺爺喜歡，他爹喜歡，連他那不樣子的表哥溫從，都愿意熱臉二丫頭幾年的冷板凳，就算沒娶著二丫頭，現在還不是乖乖和明達生了孩子！

扶住了溫夫人的手，徐老夫人向大門，心中冷意漸起。

婉兒的模樣、、言行舉止，都是男子會喜歡的。溫氏又從明遠六歲起，就不許丫頭再服侍他，明遠怎麼會不對婉兒心。到現在還沒進展，只是因為溫氏故意把人送走，讓兩個孩子見不著面！

不然，人留在家里，就算明遠真個不開竅，不理會婉兒，還不會對人說，兩個孩子青梅竹馬、日常相見，讓旁人猜去嗎！

由兒子兒媳一左一右攙扶著，徐老夫人緩緩走向府門。

“我乏了，”道，“族里的人還是你們去見吧，不必領來給我看。倒是讓孩子們都過來陪陪我，我那安慶堂里也能熱鬧些。不然，大節下也冷清清的，我這日子還有什麼趣兒。”

溫夫人忙給丈夫使眼。

安國公也忙開口：“老太太，明遠今年十五，也大了——”他用商量的語氣說：“就讓他同我們一起見人吧。將來這家業，總還是要到他手上。”

“哎！”徐老夫人長長一嘆。

溫夫人心里冒出一火。

“這孩子你們狠心送去了別家，一年也不回來幾天，明天就又要走，”徐老夫人邊嘆邊說，“可憐他是嫡親的長孫，我卻連想見一面都難，今天過年，還不讓我多看看他？”

“你們做爹娘的在外忙碌，他替你們孝順我，不正是兩全？”問。

“孝”字當頭，又是新年第一天，安國公便有些猶豫。

讓他和徐婉在一坐半日而已，又不算大事——

溫夫人心里火燃得更旺，卻不好自己和婆母對，只能繼續給他使眼。

若就在這半日壞了名聲，還指明遠再娶高門貴嗎！徐婉可不是姚姨娘，除了男人的寵之外無無基，可正經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孫，是明遠的表妹，誰家能不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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