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又掉下幾滴淚,忙著了,笑說:“倒是真有幾件。”
拿幾本賬冊給兒看:“這是這幾天要收拾了搬走的東西,他們正在后罩樓里清點。你哥哥去看你老爺了,李橋媳婦又出去了,別人也都有事,你多多地穿好服,帶丫頭們去看著些,別有些奴才看家里敗落了,就起了別心,順手牽羊起來。”
溫從淑接下賬冊。
“太太……若沒人用,”猶豫著說,“如蕙姐姐正沒事,不如找來使喚?”
何夫人眼前一亮。
“怎麼把給忘了!”忙命,“快去把李姨娘找來,說我有事要代辦!”
又笑和兒說:“你正經嫂子不在家,雖是姨娘侍妾,也做了你嫂子的事,咱們不可虧待了!我這就給提分例!”
安國公府不是不肯讓兒離了這嗎?那既然還是溫家的媳婦,有什麼就著!如蕙有功勞苦勞,又是李橋兩口兒的兒,偏要抬舉!
見了母親的行事,溫從淑忽又覺得,這話不該說。
可家里還一團,多個人幫手總是好的。
自己也還有差事在,便不再多想,忙帶上心腹丫頭嬤嬤到庫房督查。
……
溫從穿一簡素布,拎著食盒包袱去見父親。
牢獄里暗寒冷,看似不甚臟污,卻散發著腐爛的氣味。從理國府解起,他已來過數次,也算習慣了。
父親卻是每一時、每一刻都要在這里。
溫息兩皆斷,從腰背至還有大片外傷,皮翻出,連綿劇烈的蝕骨疼痛讓他忍不住·。
但聽見獄卒和兒子的腳步聲,他立刻咬牙忍耐,不肯將弱在兒子面前。
“多謝錢大哥看顧。”溫從在懷里拿出一塊銀錠,塞給獄卒,“這天還冷著,一點心意,大哥別嫌棄,打些酒吃,暖暖子吧。”
“好說!”錢獄卒咬了一口銀錠,笑得只見牙,“你們說著話,完了我!”
這好差事,今天終于到他了!關了一個理國伯,上頭發幾百上千銀子的大財,他們發幾兩十幾兩的小財,也好!
這樣大人,怎麼不多關幾個?
“辛苦大哥!”溫從忙彎腰。
把銀子收在懷里,開了牢門的鎖,錢獄卒自去安靜地方歇息,沒敢離得太遠。
溫從推開牢門,先給父親換藥。
除非次次找人使錢,否則牢里一次只讓進一個人。家里這般形,不能再肆意,只好他學了上藥來看父親。
溫息疼得滿頭是汗,又把咬出。
“家家都使了錢、找了人,卻還是打這樣——”為不出聲,他松開牙關,罵道,“定是紀氏賤人從中作祟!果然和娘一樣,是個——”
“父親。”溫從停下上藥的手。
他手在抖,心里卻沒覺得多怕,竟還笑出一聲,說:“人是父親買的,罪是父親犯的,如今了苦,分明是罪有應得,不痛思己過,就只罵冤冤的人,是什麼道理?”
“你!”溫息猛然扭頭看兒子!
他目眥裂:“你竟還為那賤人說你父親!!”
“父親沒教過我強奪民、人命。也沒教過我自己犯了錯,卻要罵苦主。”
溫從另一手鉗住拿著藥瓶的手,仍在笑:“是我忘了,從小到大,父親何曾教過我什麼?不過踢打罰跪,再怨母親教得不好。再給我娶個媳婦當先生,把我當豬狗一樣管教。”
溫息……竟無可回答。
“那是你親姑姑!”他攥拳錘地,“在婆家苦,我豈能不管!”
“管,也不必如此傷天害理!!”
說完這句,溫從手不抖了。
他繼續上藥。
溫息咬牙沉默。
藥上好了。
收好藥,給父親蓋上棉,他又拿出炭火,點熱火盆。
“我陪父親去邊關吧。”從食盒里取出尚溫的飯食,溫從低聲說,“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你放什麼屁!”溫息終于能罵出來,“你我都走了,留下你祖母、你母親、你妹妹、你媳婦孩子幾個人在家?你是怎麼想的!”
他喝命:“你留在京里,替我給你祖母養老送終!不許去!”
溫從沒答。
他沉默給父親喂飯、喂水,又服侍他出恭,最后簡單收拾了牢房。
他沒說自己上疾。
也沒說自己想要休妻。
-
不到一個月,二月初八,溫家就搬離了理國公府,將府邸還,搬到了宣義街的新住。
新宅子三進三間,帶一路院,比起理國公府小了十倍不止,一家人帶一百多下人居住,也著實擁,但好歹是安定下來了。
因溫從捐的千戶未革,溫家還能在門上掛“溫宅”的匾。
新鄰居也皆是員富商,不必擔心有人覬覦溫家財,殺人越貨。
“莊子全還了,只剩兩個小的,幾百兩出息,倒也夠咱們過日子。”何夫人對兒說清家產,“我的嫁妝,以后全給從淑,家里再添些不夠的。從,你是過不上你爹你爺爺的寬裕日子了,自己省著些。家里剩的銀錢雖多,那也不住坐吃山空啊!”
“娘放心,”溫從道,“我原本便花銷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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