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笑:“好。”
他一覺睡了五個時辰。
醒來時,已在傍晚。
夕漸落,雨后天空清潔空曠,無有晚霞。夫人坐在床頭打盹,一手還攥著他的袖。有一卷書落在床下。
崔玨輕輕起,先拾起書冊。
是中澤本地縣志一卷。
他一笑,吻了吻夫人面頰。
“起來吃飯吧。”他聲喚,“吃過飯,我與夫人一起睡,好不好?”
在夫人邊,他竟能全然放松,睡足一整個白日。
他愿意飽睡之后,還與夫人不做任何正事,消磨一個夜晚。
這是夫人送給他的心安。
-
數日后,夜,驚雷又起。
暴雨傾盆而落。
崔玨披起,疾步出門,吩咐侍:“守好夫人,別怕!”
他冒雨上馬,趕往堤壩。
紀明遙也已醒來。
呆坐一會,想忽略雷聲雨聲風聲,繼續睡時,桑葉來回:“西巷張家媳婦難產了,聽說我學過產鉗、會接生,就求到衙門里。可我才學了一個多月,還沒真正上過手,不敢答應。”
“去幫請別的產婆。我記得城北趙產婆,大前日才用產鉗夾出來一個孩子。”紀明遙說,“你去看著。”
桑葉領命要走。
但紀明遙住了:“等等!”
掀開被子下床:“我也去。”
睡不著了。
去看看……真正的生產,是什麼樣。
“發明”了產鉗,卻別說親手使用,就連親眼看別人使用,都沒有過一次。
就是今天吧。
-
又一道轟雷炸響。
紀明達在夢中驚醒,立刻覺到腹部痛。
“嬤嬤、嬤嬤!”驚慌,“我肚子疼!我是不是要生了!”
把夢忘了個干凈:“太醫前日還說,產期要在下個月末——”
王嬤嬤就睡在旁邊,早已翻起來,看下:“真是要生了!”
這才到九個月!
“我這就讓人去請太太、請太醫,先躺好、躺好!”王嬤嬤忍住驚怕,輕聲哄,“孩子提早出來也是有的。像太太生大爺,就提前了半個月,還不是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老天爺,可一定要保佑,母子平安!
-
被雷聲震醒,紀明德輾轉難眠,索起喚人:“給我倒茶。”
常嬤嬤不用丫頭,忙自己下榻倒了杯溫茶,呈給。
自從桃夭挨打、沒了孩子,服侍比往日更殷勤十倍,不管做母的面,連上夜都親自守,一定要看到、記住的忠心。
母這樣知進退,紀明德十分用。
抿茶潤,將茶杯遞給母:“我下去走走。”
三爺正在其蓁屋里快活,應還沒睡。
這丫頭,裝著滿心滿口不愿,真服侍了三爺,還不是日日承歡到起不來,也沒見抱怨了。
扶住小腹,獨自到書房取了本書。
常嬤嬤收拾茶杯,倒去殘茶時,不經意灑出了些。
又忙去扶回臥房。
紀明德翻開書頁,由母引路。
燭昏暗,沒看見地上的水漬。
腳下一。
母的驚比雷聲還響。
眼前天旋地轉。
第91章 生與死
紀明德重重摔在地上。
常嬤嬤扶得晚了一步。
又一道閃電劈下,雷鳴隨之轟響,似乎連室的燭火都隨天地搖晃。紀明德磕到了頭,磕到了手肘、膝蓋。摔得眼前發暈,額頭裂痛,耳中只能聽見母一聲比一聲高的呼喚。
“、三!”
母甚至急得喊——
“姑娘!”
怎麼會摔?
紀明德疼得起子,雙手向小腹。
明明是住了的屋子,這路閉著眼睛都能走,卻怎麼會摔!
還有嬤嬤扶著引路不是嗎!
“快去找三爺、去請太醫啊!”常嬤嬤眼里的淚滴在紀明德臉上,“別慌,磕磕也是常有的事,一會太醫來診過,定然沒事!”
“還能走嗎?”又忙問,“我先扶去躺著?還是人來抬?”
“人——”紀明德皺眉說,“人來抬!”
母這樣關切,又讓疑心大半消去。
被四五個婆子抬回床上。
因全都疼、尤其小腹最疼,閉著眼睛,便沒發現常嬤嬤借幾次蹲下、起,已將地上的水漬用襟拭干凈。又因為渾疼出了冷汗,也沒察覺自己上多出了不該有的意。
柴敏很快從其蓁床上下來,跑來妻子屋里看視。
其蓁也隨后穿好挽了頭發,忍住上不適,過來服侍。
柴敏已在妻子床前安,又問眾人:“好好地走路,怎麼就摔了?是哪個奴才伺候的!”
“是老奴沒扶住!”常嬤嬤當即上前跪下,哭道,“摔著的時候,正在打雷,我心里一嚇,手、手就慢了些……三爺和要打、要罰,都是老奴該的!”
這是妻子的母。柴敏便看紀明德。
紀明德小腹疼得讓驚怕,滿心只等著太醫快些來,告訴孩子沒事。常嬤嬤話里全是誠懇認錯,沒有一心虛,更無推卸責任,心里本還有的些許懷疑,也只剩下微的一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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