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驥辛看著桌上的幾壇酒,癮也被勾了起來,發饞,又跑去廚房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下酒菜。
林田看著元里難得興致這麼高昂,有意想要更熱鬧一些,便問道:“主公,兩個人終究了些,要不要再多幾個人來?”
元里下意識想了想自己酒水庫存,發覺夠了后松了口氣,點了點頭,“若是有還未睡的,那便問他們想不想來吧。”
林田匆匆離去,未到片刻,就有幾個人趕了過來。
除了鄔愷郭林幾個在楚王府的人,一同來的竟然還有詹寧。
元里怎麼也沒想到詹寧也過來了,他連忙走上前問道:“寧?你不是回去睡覺了嗎?”
“睡前喝了太多水,剛剛被憋醒了,”詹寧訕訕地笑道,“正好看見你的人在找人喝酒,我就跟著來了。”
元里樂了,“這下熱鬧了,這麼多人過來,得喝了我多酒?”
人齊了之后,石桌旁都坐不下。郭林三人索在一旁席地而坐,各個手里端著個碗等著元里拆酒壇。
元里開壇,酒水味道悠悠飄了出來。酒倒碗中,不是清澈明亮的樣子,而是有些渾濁。
這會兒的酒水味道并不濃重,喝酒跟和帶著酸味的水一樣沒什麼區別,元里不怎麼喝。他客套客套給自己倒了半碗,其余都讓給了別人。
別人已經很習慣這個味了,一桌人中除了劉驥辛外都很拘謹,但幾碗酒水下肚,大家也變得放松暢快了起來。
詹寧很喜歡這樣的氛圍,這讓他有一種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輕松,就像他還是從前的京兆尹之子,一個萬事無憂的國子學學生而已。
詹寧沒醉,卻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抹了一把,大大咧咧地問:“元里,你想要和烏丸人買賣馬匹,打算用銀錢買嗎?如果用銀錢的話,那你可得準備好金子,烏丸人只喜歡金子。”
元里又給他倒滿了酒,“我沒想給他們金子,打算和他們以換。”
詹寧隨意地道:“這也可以。只是烏丸人野蠻魯,若要換,只有鹽鐵最令他們喜歡。但是元里,你手中應當沒有鹽鐵吧。”
元里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朝他敬了敬酒。
他打算用一個月的時間派人去海邊提煉海鹽。
對居于邊塞的烏丸人來說,鹽一直是很稀缺的資源,不止人要吃鹽,草原上的牛羊馬也要吃鹽。張可以用鹽和布匹茶葉同烏丸人換馬匹,這就證明以換可行。但張手中的鹽太過稀,都是暗中走私弄來的一點。
鹽向來被國家所把控,北周自然也不例外,朝中設置有鹽管理鹽稅。烏丸人確實不喜歡香皂字畫這樣的細東西,但烏丸人拒絕不了鹽。
只要元里能夠獲得足夠的鹽,他就能獲得足夠的馬匹。
若是天下太平時,若是在汝或者,元里自然不敢明正大地去鹽。但現在已是世,朝廷自顧不暇,起義軍四紛氣,而幽州又遠在千里之外,誰還會在這種時候注意這種“小事”?
而元里能夠拿出來的鹽和現在的鹽完全就是兩種東西了。
北周的鹽呈黃泥澤或是青,口帶著苦味,但百姓們對食鹽沒有什麼要求,能吃就行,最好是苦味能低些,咸味能重些,世家貴族還會追求干凈一點。
但鹽是每天都要口的東西,如果能夠可以,誰不想吃苦味越低越好、顆粒越來越細、澤越來越白的鹽?
如今的食鹽多是從海水、湖水、井中或者礦中提取出來的鹽,沒有進行什麼其他的理,有了就吃,質量很差,且對有害。元里相信,等他提取出來潔白如雪的細鹽后,烏丸人一旦嘗試,之后就拒絕不了了。
絕對一吃就上癮。
詹寧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在一碗一碗喝著酒,喝到最后,他都有些上頭,抱著酒杯就嚎啕大哭起來,里喊著父親母親,又喊大哥我對不起你。七八糟的話,別人都聽不懂,但還是安靜地聽著,任由他發泄。
最后,詹寧抖地握住了元里的手,笑得像是在哭,“元里,你知道嗎……我親手捂死了我的小侄兒,我才五個月大的小侄兒。”
元里一怔,“怎麼回事?”
詹寧磕磕地講了,元里眉頭皺,“是誰讓你逃難之前還帶上嬰兒的?”
“是,是我自己,”詹寧大著舌頭道,“肖叔看到了我的小侄兒被一個兵找了出來,我、我一勁沖了上去,拼死救了小侄兒后便離開了。元里,我錯了,我好后悔,我對不起我的大哥和小侄兒啊……”
說著,詹寧眼睛一閉,往后摔倒在了地上。月微微,照亮了他臉上的一片痛苦和漉漉的水痕。
元里緩緩拿起桌上的酒碗,剛剛拿起來,一怒火忽然直沖心口,他重重將碗放在了桌上。
酒碗一瞬間四分五裂,渾濁的酒水順著石桌滴滴答答流到了草地上。
或許是元里想多了,但元里還是忍不住的謀論。
肖策是不是故意讓小侄兒死在詹寧的懷里?就算詹寧沒有捂死侄兒,長路漫漫,又是逃命途中,嬰兒不會被捂死也會被馬匹顛死或者死。稍微有些灰塵就會讓五個月的嬰兒活活窒息而死,這些肖策會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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