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路柏川電話的時候,黎念剛洗完澡出來,正在頭發,看了眼手機,發現這會兒還不到平常他過來的時間,才剛剛六點。
走到臺接起電話,“喂?”
早上有點冷,黎念頭發還著,被風一吹涼滋滋的,聽到路柏川有些低沉的嗓音,在的名字。
“黎念。”
卻不繼續往下說了。
黎念疑地問:“怎麽了?”
等了會兒才聽到路柏川的聲音。
“我想見你。”
他應該是在外麵,背景音裏有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怕黎念沒有聽清,又重複了一遍,“我想見你。”
黎念怔了怔,語氣遲疑,“現在嗎?”
時間太早,夏雨萱們還沒醒,洗完澡後就沒有吹頭發,這會兒長發漉漉地散著,服也沒換。
本沒打算這個時候出門。
“嗯,”路柏川語調很靜,讓人聽不出他的緒,他說,“立刻,馬上。”
黎念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急著見自己,看起來好像一刻也不能等下去,似有所地了眼樓下,“你現在在哪兒?”
“你寢室樓下。”
果然。
黎念便不再猶豫,隨便披了件外套便拿著手機下樓,作很輕,沒有吵到還在睡中的兩人。
這個時間哪怕是要早八的學生也沒幾個起來的,寢室樓下很安靜,黎念一路跑來得有些快,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樹下的路柏川。
秋天的樹葉已經凋零得差不多了,在地麵鋪著薄薄的一層,他似乎等了許久,一直看著寢室門口的方向。
黎念走過去,微微皺著眉,“你怎麽還是不穿外套啊?”
他隻穿著件單薄的襯衫,風一吹揚起擺,勾勒出他瘦的形,那雙清黑的眸子低垂著看著,眸微深,臉上也沒什麽表,在這秋日清晨顯得冷淡又不好接近。
黎念覺得這樣的他有些奇怪,仰起臉觀察,“路柏川?”
已走得足夠近了。
毫無預兆的,路柏川上前兩步,他出手,忽然將抱住。
是一個染著涼意,算不上溫暖的懷抱。
黎念呆呆地站著,反應不過來,弄不懂路柏川究竟是怎麽了。
好半晌,試探著推了推路柏川的肩膀,沒用力氣,小聲問,“你怎麽了啊?”
他不說話,黎念隻好自己猜,覺得能令路柏川變得這麽異常的事恐怕跟遊泳有關,這麽一想,語氣也變得著急起來。
“是不是醫生說什麽了?還是教練又訓你了?”
想要掙路柏川的懷抱,去看他的表。
“黎念,”
圈在腰間的手用力,將牢牢箍在懷裏,路柏川抱著,低聲的名字。
“我聽到了。”
黎念不明所以,“聽到什麽了?”
“那條音頻,那首詩,”路柏川的語調很緩,很和,用中文念那首詩,“……而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你。”
他說,“我現在知道了。”
在他提到那首詩時,黎念就已經失去了所有聲音,一不地被路柏川抱著,心深先湧起的其實是慌。
沒想讓路柏川發現的。
不是什麽靈丹妙藥,不可能靠念幾篇論文就治好路柏川的失眠,當這對他完全失效的時候,那些音頻對他來說就沒有任何用了,沒有再點開的必要,而給他錄了那麽多,那首詩夾在最後,他怎麽會一篇篇聽完然後發現那首詩呢?
那首詩是黎念的私心,是在錄了那麽多條音頻後,在深夜最寂靜最疲憊的時刻,做出的不理智行為。
“黎念喜歡路柏川”這件事,橫亙一整個漫長的青春雨季,最終還是讓路柏川知曉了。
“對不起,”聽到路柏川的聲音,到隔著幾層從他上傳來的溫度,“對不起,我沒能早點發現。”
其實很多細節都是有跡可循的,他以前說黎念很乖,又埋怨之後對待他的態度與之截然相反,這時才明白,其實那時的黎念不是乖,隻是因為喜歡路柏川,才給他諸多的偏與例外。
可是那時的路柏川並不懂,所以失去珍貴的、獨一無二的喜歡,令“路柏川”這個人在黎念這裏變得普通,變得不值一提。
他鬆開抱著黎念的手,低頭看的眼睛,輕聲說,“雖然我知道的太晚了,但是寬容的、善良的黎念同學,可以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嗎?”
日出時爛漫的霞從他後升起,路柏川垂著頭,致好看的眉眼蒙上一層薄薄的影,他神認真,又讓人覺得溫。
被這樣的他看著,黎念心頭一片熱意,連帶著眼睛也好像在發燙。
路柏川了臉頰,“可以嗎?”
黎念是很喜歡路柏川的,哪怕別人都說路柏川不好,也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這種偏不會屈服於的理智,也不旁人的言論影響。
所以沒辦法,還是願意給他很多很多的原諒,很多很多的寬容。
點了點頭。
路柏川便笑了,揚了揚眉,眉眼間有能讓人輕易看出的愉悅和得意——黎念對他始終是特別的,這一點從未變過。
“那可以告訴我,我之前是做了什麽,才讓你不想喜歡我了?”
他一直都記得黎念拒絕他時的語氣和神,說不想讓路柏川喜歡,看起來好像對路柏川有很多偏見,但現在的路柏川已經能夠讀懂話裏的另一層意思,其實是在說,不想喜歡路柏川了。
因為不想再喜歡他,所以連他的喜歡也不要。
路柏川認真做一件事時是很擅長總結反思的,他尤其希能夠在黎念這裏拿到滿分,所以任何一點瑕疵都不想留下,想要一次重考的機會。
“是你自己說的,”
黎念從沒想過要拿這件事指責他,可是他一直問一直問,還用很溫的眼神看著,希能回答。
“你生日那天,”曾無數次反芻過那一天,卻是第一次把這件事說出口,以為自己能做到平靜淡然,可聲音都在發,像是到了很多委屈,“你對高原說……”
頓住了,沒有再繼續往下說,就算隻是複述也讓很難過,低下頭,很用力地抹了把眼睛。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
偏偏就是因為知道他沒有做錯什麽,黎念才無法自控地傷心、自責、後悔。
“不是,”路柏川把的手攥住,不讓用那麽大的力氣去眼睛,“是我的錯。”
他早就後悔跟高原說過那樣一句話,卻沒想到當時黎念居然就在現場,也把那句很混蛋的話聽去了。
怪不得之後會是那樣的態度。
路柏川抿了抿,用指腹了潤的眼睫,“是我混蛋。”
他用一種低低的,仿佛知道自己做錯了的語氣,“我當時那麽說,並不是真的想讓高原去追你,我沒想那麽多,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你。”
他輕歎口氣,“而且你那時不還被一個師弟追求著嗎?為了跟師弟吃飯把我的邀約都拒了,我有點吃醋,但當時沒意識到,高原說想追你的時候,我一個沒名沒分的人能怎麽說?我又不能讓他別追。”
他說自己沒想那麽多,但分明是除了看清自己的心之外,什麽都想了。
黎念捕捉到他話裏不對勁兒的地方,茫然地眨下眼,“你是說梁博嗎?我沒有跟他吃飯啊。”
好大一口黑鍋。
路柏川也頓了頓,“那我那天邀你出來,你為什麽拒絕我?”
“我當時有事要做啊,”黎念被冤枉了不高興,低頭看自己的鞋尖,悶悶地說,“我要給你準備生日禮,第二天就是你生日了,很著急,你恰好在那個時候邀我出去,我隻能拒絕你了呀,我掛了你電話之後就連梁博也拒絕了。”
本不存在跟梁博出去吃飯這件事,還是在拒絕了他之後,有路柏川這個選項,黎念怎麽可能會選別人。
“……”
路柏川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