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一賞去,甚覺心歡,巧兒一雙眼滴溜溜的瞧著園子景致,抿笑道:“和我畫的圖稿一模一樣的。”
況苑也笑:“我這小妹妹,對營造之甚是興趣,每日里都專研在書里,再過幾年功夫,我的能耐怕是也不及,還一心想跟著我出來干事,我家的缽,講不定以后要讓給接了。”
“子能有這樣的志向,亦是可嘉可佩。”眾人道,“家里頭愿意,索就讓施展一二,也給我們這等子出出風頭,若不是世道所限,誰說子不如男。”
園子賞完,眾人一道回去吃席,擺了兩桌酒菜,眷們在,男客們在外。況夫人心疼新媳婦,不讓苗兒在自己旁陪坐,送到施老夫人畔來和娘家姐妹說話。
苗兒如今已梳了婦人發髻,臉上兩團淺淺云,溫婉又和,照例坐在甜釀邊,細聲細氣的和甜釀說話。
也看得出來,眾人面前,甜釀雖一直帶著笑,話卻比以往了許多,也常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若非施老夫人照顧著,旁人多多都避著,如今出嫁離了施家,只上次回門匆匆一見,此回再細看甜釀模樣,心頭多有些難,姐妹兩人趁著出去凈手的功夫,苗兒悄悄握著甜釀的手:“二妹妹如今過的不開心麼。”
“沒什麼開心不開心的。”甜釀笑道,“還和以往一樣,屋子里坐坐,祖母走一走。”
“我知妹妹如今的境。”苗兒微嘆,“本來也不想說,怕妹妹也不愿聽……張圓他……自打我親那日起,回家就臥床病倒了,連著許多日都未去府學,我家那位去張府看他……被管事的仆人說辭了一通,說家里有客,直接送出來了……后來才見著,那客原來是趙安人家,又聽說趙安人近來常去張家,怕是有些事兒……”
苗兒道:“我說這話不是惹妹妹傷心……我如今也是嫁出去的人,只是想和妹妹說,這張家實在是些瞧不見人,并非好相與的,如今這樣,妹妹也想開些,把這些都忘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過新日子吧。”
甜釀微微一笑:“多謝姐姐告知,我早將這些人事拋之腦后。如今也是慢慢等著過新日子呢。”打量苗兒,“也沒機會問苗兒姐姐,姐姐近來一切都還好麼?”
苗兒溫婉一笑:“在妹妹面前,我說句不孝順的……比在爹娘邊過得還好些……你知道我那爹爹的德行,家中事不管,外頭糟糟的,我娘又偏著弟弟妹妹。”微微一嘆,“也是托施家的福,舅姑對我看重,平日多是,家里薛大嫂嫂為人又好,巧兒又不是耍的子,況學……他對我也極好。如今嫁出去了……才覺得日子有盼頭。”
甜釀瞧著眉間舒展神,確實是比出閣前要松泛了幾分,心頭也覺欣:“姐姐能過的好,我心里也高興,總算是有一事順心。”
姐妹兩人說過一席話,又往屋里去,滿屋融洽,笑語不斷,賓客相甚歡,況家等人在施家吃過夜飯才回家去。
施老夫人心頭也高興,況家夫婦是實在人,兩對年輕夫妻和巧兒也招人喜歡,一家人順順當當,日子過得和和,日子過的也是不愁吃不愁穿,況夫人話里話外都是自豪欣喜,只等著抱孫子頤養天年的語氣。
再看自家,兒子媳婦皆早亡,如今只有一個側室在,諸個孩子都有心的事,施老夫人嘆氣,自打甜釀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上就有些難勁,大哥兒那邊,原是盼著他和趙窈兒生出些什麼,哪知甜釀出事后,施連斷了心思往趙家去,趙家也是一聲不響斷了來往,兩個大孩子的婚事就這麼告吹,后頭的云綺年歲也漸不小,今年里正是要徐徐挑選的時候,卻又和甜釀撞在了一,后頭最小的喜哥兒,如今全賴這個祖母養,正是要念書進學堂的時候,也要好好替他謀劃一番。
圓荷捧著藥碗進來,見施老夫人捻著佛珠出,輕聲提醒:“老夫人,該喝藥了。”
施老夫人有些咳疾,反反復復總是有些不好,喝了藥便歇下,這日陪著況家熱鬧,許是有些累了,次日里便覺有些抬不起來,婢按了許久的肩道才稍覺好些。
甜釀依舊每日來主屋陪施老夫人說話,如今雖非親祖孫,卻還是祖孫分,聽圓荷說祖母子乏:”紫蘇肩敲背也很好,閑時我讓過來替祖母。“
“哪里就用得上來。”施老夫人笑道,“整日伺候你大哥哥還來不及,哪里有空來這。”
甜釀微微一笑,自己拿著個人捶替施老夫人敲,施老夫人見面容乖巧,想著此前抱著自己膝頭啜泣,祖孫相認的場面,不由得嘆氣:“知道你昨日見了苗兒,心頭也是難,甜姐兒放心,祖母定然幫你再挑一門好親事,彩彩的嫁出去。”
甜釀一下下在施老夫人上錘著,抿細聲道:“甜釀如今不想嫁人,只想伺奉祖母,在祖母膝前盡孝,報答祖母養育之恩。”
“傻丫頭,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姑娘,男婚嫁,乃是世俗倫理。”
“大哥哥也尚未家呢。”甜釀笑道,“我瞧著大哥哥不想娶親,我也不想嫁人,這個家里只有大哥哥和祖母對我好,我也要對大哥哥,對祖母更好,往后我就在家伺奉祖母,陪著大哥哥。”
施老夫人凝視著眼前低眉順眼的年輕面龐,慢慢從榻上坐起來:”你們兄妹深厚……有這個想法亦是平常,但你大哥哥總有要娶親的一天,你也總要嫁的,這個你們還是要分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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