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槿常常會想,如果這輩子沒遇到梁一凡,或者懦弱膽小些,把這段扼殺在萌芽裏,是不是或許會擁有一段想象中好的回憶。
可惜沒有如果。
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變了的,青春時期帶奔跑帶驗人間快樂第一次陪等流星的梁一凡,和後來那個看著自殺也無于衷的梁一凡,各自占據著人生湍流上兩座遙遠的燈塔。
後來逐漸明白過來,每一場遇見都伴隨著一個選擇。
而不同的選擇,也未必不會通往一樣的結果。
酒館名“遇見”。想讓所有在這裏相遇的人,都能做出讓自己幸福的選擇。
“老板,你看這外賣平臺的黑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收銀員小優氣得差點摔鼠標,“什麽七八糟的嘛,這個月都賠了三單了!”
蘇槿慢條斯理地著杯子,角淡定地微微勾起:“這年頭大家都不好過,我能吃飽飯,就總有人吃不飽,或者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這世上所有的不如意歸結底都是因為錢,我們有錢,隨便吧。”
小優一臉羨慕地看著:“這就是富二代的底氣嗎?”
蘇槿笑了聲:“什麽富二代啊,我家那小公司就快沒了,我爸說下個月起,我開酒館養他。”
小優咋舌:“我不信。”
蘇槿聳了聳肩:“我也不信啊。”
小優真以為是開玩笑,笑了笑就沒再說了。
公司快沒了是真的,不過那是爸蘇老板懶得再折騰。
風風火火幹了一輩子,到老了就想帶著妻子四游玩,反正該賺的錢都已經賺了,加上賣公司的錢,放銀行吃利息也夠他們一家人揮霍的。
蘇老板當初做生意就是為了自己有錢用,不必看別人臉,并不指福澤庇蔭後代。
這點蘇槿像他。
最大的願,就是讓自己這輩子過得好。至于死了之後怎樣,子子孫孫怎樣,都不在考慮的範疇。
更何況,也未必會有子子孫孫。
和梁一凡分手後,這些年越發對不興趣了,覺得大概是所有人的能力都被耗了,現在的就是個沒有的軀,要讓談,就像在一個流幹了的人上。
不是看不出顧嶼松的意圖,都是千年的狐貍,裝傻充愣罷了。
這小子從小圍著轉,當他是弟弟,也只能是弟弟。
年輕男孩子,一腔熱容易沖,急于證明自己,未必是多喜歡。也幹不出禍害閨弟弟這樣的缺德事。
顧嶼松自從擺高中的牢籠,一有空便會來酒館打卡。迎賓送酒端盤子,什麽都做。
蘇槿想給他薪水,死活不要,便每次都把店裏的新品備一份讓他嘗。
遇見有什麽新菜式,老板娘下周要上什麽酒,顧嶼松總是第一個知道的。
店員都看得出這帥氣又聽話的男大學生對老板娘那點心思。
今天晚上,臨窗那桌的兩個盯著顧嶼松看很久了。
加了好幾次單,還專程他去點。
最後捱到酒館快打烊了,才依依不舍地從座位上起來。
其中一個去買單,另一個去了工作間走廊,恰巧顧嶼松換下工作服,準備去吃蘇槿給他準備的夜宵,從換間出來時,被孩攔住。
孩穿一件腰短T,秀出纖細的腰和馬甲線,漆黑如瀑的長直發束一個高馬尾,黑配的甜酷指甲了劉海:“小哥哥,忙完了?”
顧嶼松稍稍一愣,“嗯”了下,指向吧臺:“買單在那邊。”
“我不買單。”纖細的胳膊搭到他肩膀上,吐息靠近,溫熱又曖昧,“買你,行嗎?”
顧嶼松往後避了避,線抿直,眼泛著冷:“不好意思這位士,我是正經人。”
“沒說你不是正經人啊。”小姐姐嘟了嘟,手指劃向他臉,“開個玩笑,小哥哥生氣啦?”
顧嶼松皺眉避開:“您沒事的話,我去工作了。”
小姐姐輕笑一聲:“都要打烊了還工作啊,你們老板娘這麽沒人?”
“如果對菜品和服務有意見,您可以提,也可以投訴我,但請不要說我們老板娘。”顧嶼松沉下臉,語氣也格外嚴肅生,“很好。”
說完,他轉頭掀開工作間的簾子。
旁邊牆上立著道影子,差點把他嚇一跳。
見是蘇槿,才暗自松一口氣,但很快眸暗下來:“你都聽到了?”
蘇槿漫不經心地勾著,靠在牆邊疊圍:“嗯。”
眸淺淺低垂著,沒看他。
顧嶼松心往下沉了沉,角一扯,故作輕松道:“你對每一個員工都這麽漠不關心嗎?”
蘇槿淺笑道:“不過問員工的私生活,難道不是應該的?而且,我并不反對員工談,不過在店裏影響不太好,你們可以換個地方——”
話音未落,男人高大的影掠過。
顧嶼松隨手扯了把椅子到竈臺前,背對坐下,端起飯碗開始狼吞虎咽。
蘇槿著他明顯氣呼呼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打掃衛生的人也離開了,偌大的後廚只剩他們兩人,空氣中安靜得只有男人吃飯的咀嚼聲,但不知道為什麽,在心底仿佛很喧鬧。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媽媽。
蘇槿還站在原地接聽:“喂,媽媽。”
“小槿啊,今天生意怎麽樣?”
“還行,又不是周末。”
“也是,周末人多。”媽媽溫地笑著,“你爸今天已經跟人家簽完合同了,錢三天到賬,你不是一直想開分店嗎?你爸說給你轉五十萬。”
蘇槿勾了勾:“不用了媽,你倆留著養老吧,我不缺錢。”
“給你你就拿著,知道你有錢,但這是爸媽給的,不一樣。”媽媽語氣認真地說,“你說你到現在也不找個人幫襯,事業都定下來了,人總是定不下來,你要真一輩子不結婚,爸媽不得多給你留點錢啊?”
“媽,不結婚真用不了什麽錢……”
“那你老了呢?老了總要人照顧的吧?你要沒個老伴孩子的,到時候進養老院,還不是靠錢說話?你有錢,他們就對你好。”
蘇槿無奈扶額:“媽,您越扯越遠了。”
“行,那不扯遠的。”媽媽嘆了口氣,說,“你二姨幫你打聽了個人,說是公務員,人老實,工作也不忙,能顧家。雖然家裏條件沒咱們好,但父母都有退休金。不過呢,我知道你八又不喜歡,就沒急著答應,想問問你的意思。”
夜晚的後廚太過安靜了,電話也音,蘇槿不確定他聽到沒,但顧嶼松吃飯的速度稍微慢下來,肩膀似乎了。
撇開眼,輕輕吸了口氣:“公務員好啊,鐵飯碗,一輩子有保障,您讓二姨弄張照片我看看唄。”
那邊仿佛到了驚嚇,死一般寂靜後,才傳來媽媽不可置信的聲音:“你是認真的?”
蘇槿笑了笑:“當然是認真的。”
媽媽差點喜極而泣:“你怎麽突然想通了?”
“什麽想通不想通的,我不早說了嗎,一切隨緣。”蘇槿輕描淡寫道,“最近正好不太忙,運氣唄,不然你倆一把年紀了還拼命給我攢養老錢,我這良心過不去啊。”
“媽媽沒有你的意思啊……”
“我知道。”蘇槿彎著低下頭,輕輕車鑰匙上的掛墜,小小的,滴膠罩起來的全家福照片,“放心吧媽,我心裏有數。”
“有數就好,媽媽去給你問照片啊。”
“嗯。”
飯已經吃完了,顧嶼松還坐在那裏,一不不知道在做什麽。
蘇槿把手機揣兜裏,說:“我先走了,你走的時候記得關電閘鎖門。”
顧嶼松沒答話。
蘇槿知道他聽見了,便默默地轉離開。
門口車位只剩下兩輛車,的e-coupe和顧嶼松的法拉利,還都是紅。
先買的,顧嶼松後的改。
蘇槿嘆了嘆,坐進駕駛座,發車子駛出停車場。
眼睛輕微近視和散,度數低,不需要戴眼鏡,但因為散夜視能力會弱一些,所以車開得很慢。
等了兩燈,聽見12缸發機拉風的轟鳴聲靠近,從後視鏡一看,紅法拉利從相鄰車道的後方疾馳過來,然後減速與的小奔馳并行。
快,他就快,慢,他跟著減速。法拉利的副駕駛車窗降下來,顧嶼松轉頭看著黑漆漆的車。
蘇槿摁下心底淺淺的波,目不斜視地開車。
法拉利跟了一路,直到安全到達小區門口,再轟鳴著超車越過。
蘇槿和父母在一個城市,但分開住。
自從大學畢業,就搬出來了,一開始靠家裏給的錢租大平層,後來那一百九的大平層裏都是過去那人的影子,無孔不,像鬼一樣散不掉,索自己買了套房。
似乎是搬進這裏之後,開始頻繁收到顧嶼松信息的。
到現在已經是每天。
每天晚上雷打不,在準備睡覺前,會收到一句尋常的:【晚安。】
閨弟弟篇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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