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穿越者?”
“我說過我不是。”
“那你怎麽答出來府裏的問題?”
“我讀的書比較多,大帝區裏有很多書。”
紅怪沉默的低下了頭,獠牙慢慢的收斂進了裏,豎瞳裏閃爍著奇怪的芒。
老葉府裏隻剩下了兩個活。
一個是紅獠牙的不祥怪,另一個是長生大帝的第三弟子,傳說中的三先生。
任誰都能看出來此刻的局勢對紅怪來說有多麽不利。
在不能確定顧白水上有李十一大帝傳承的況下,城裏沒有哪個老聖人敢冒險對守墓人的三先生出手。
但那些老聖人對紅怪卻沒什麽顧忌。
因為,它或許會是無數年來第一個被捕獲的穿越者。
大陸上關於穿越者的消息隻在極數的高階修士中流傳,可此時的城裏聚集了人族半數以上的聖人,而且是最年邁的一批。
那些老東西裏自然有人清楚“穿越者”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麽。
是大,也是大恐怖。
不會有人放過這隻活著的紅怪,特別是它現在手裏還握著唯一一件可能和李十一有關係的匕首。
這是一個無解的絕境,至從顧白水的角度來看是這樣。
但窗外風雨飄搖,那個渾紅的怪在沉默了許久後,突然張開了盆大口,然後握匕首深深的……刺進了自己的裏。
在顧白水錯愕的眼神中,那隻渾是傷的紅怪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噗~噗~”
鮮紅的四飛濺,怪的劇烈的抖,但它依舊執著瘋狂的蠕著結,像是不要命了一樣。
半晌,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窗口的布簾上染滿了紅的,而那隻眼神黯淡的紅怪,也把那個青銅匕首咽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咳~咳~”
渾失的紅怪咧開了大,獠牙外翻,詭異嘶啞的笑了出了聲。
“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一個穿越者的怪帶著一把很可能是極道帝兵的匕首,一定會被城裏的那些老聖人捆起來,剝皮筋搜魂奪魄,連骨髓裏的都榨出來。”
紅怪扭了扭脖子,看著青年說道:“而你是長生大帝的三徒弟,崇高神的守墓人,甚至是未來正道年輕一代的魁首領袖。”
“走出宅子,我倆的份猶如雲泥之別,你是雲端上的天驕,我是詭異不祥的穿越者,也是藏在人群中的老鼠。”
“你把我進了絕境,想把我從影裏拖出來,想讓我把匕首還給你,還想殺了我。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會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麽,老葉府裏的製遮蔽了一切知。”
“但你終究還是不敢出手啊。”
紅怪笑得很猖狂,滿臉的鮮肆意流淌。
“你和我都是仙臺境,你靈力潰散神識幹涸,本沒有殺了我的把握,不然你早就下手了。我也是一樣重傷,沒把握能殺掉你。”
“你想我死,我也想你死。但其實我倆都很清楚,隻要有一個人把今晚的事泄出去,城裏那些老聖人就會瘋狂的盯上我們,如附骨之疽魂不散。”
顧白水微頓,瞇了瞇眼睛,沒有再說什麽。
窗外那已經陷癲狂了的紅怪,依舊在喋喋不休。
“對那些壽元將盡的老家夥來說,長生大帝的徒弟重要嗎?一個仙臺境的穿越者重要嗎?其實都不重要啊。”
“對他來說唯一重要的東西,是李十一的傳承,是破鏡續命的希。”
“現在那把匕首在我的肚子裏,你真的想把我給外麵的那些老聖人嗎?”
屋子裏的燭火搖晃了一下,那隻紅怪對著屋子裏的青年說了一句。
“把我給他們,大帝傳承極道帝兵,你什麽都得不到。”
“而且那些老東西也會注意到你,像狼群在暗盯著自己的獵一樣。”
“但如果你什麽都不說,沒人會知道我們倆得到了什麽,日後你有機會殺了我,拋開肚子裏的匕首,還是你的。”
“那可是一整個大帝的傳承啊……”
紅怪的聲音很有力,滿臉誠摯的看著那個似乎有些猶豫的青年。
屋子裏安靜了半響,最後顧白水抬了抬眼,問了它一句話。
“你是什麽時候來這到這裏的?”
紅怪愣了愣,然後如實回答道:“三年前。”
“這樣啊。”
青年眼皮了,輕聲的自言自語道。
“你也是魂穿啊……和李十一一樣。”
……
天將明,雲邊的晨曦已經從天幕上灑落,照亮了老宅院門口的石獅子。
大門敞開,一左一右,一個儒雅隨和的中年人和一個著破爛的老乞丐堵在門口,一起看著院子裏麵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而在他們兩個人後的街道上,一個個著迥異的外鄉人出現在了街角。
他們有的像是做生意的商戶走卒,有的像是背負書筒的秀才書生,有遊俠也有漁夫,有大漢也有老婦。
但不管那些外鄉人作何打扮,他們的瞳孔深大多都帶著一蒼老的渾濁,麻木漠然的看著那個老宅院。
半炷香後,有人抬起了頭,有人睜開了眼睛。
門開了,宅院裏走出了兩個年輕人。
一人穿青,沉默無言的看了眼街道上的這些老東西,然後走到了那個老乞丐的旁。
老乞丐嘿嘿的笑了笑,了自己的雙手,然後卻發現顧白水沒有從宅院裏帶任何東西出來。
另一個年輕人臉蒼白,麵無,走到了姬家主的邊無聲無力的搖了搖頭,什麽話都沒說。
姬家主和老乞丐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失和平靜。
不過也的確,指仙臺境的小輩拿到大帝傳承,本就是希不大的事。
這些活了無數年的老聖人們,更習慣依靠自己的手段去探尋自己想要的東西。
姬家主拂了拂袖子,轉看向了宅院的更深。
老乞輕輕的歎了口氣,也擼起袖子打算自己去探尋一下這個老葉府。
大門對麵的街道上人影湧,一個又一個年邁的老聖人站起了子,悄然邁步,打算一同府尋找帝墓。
也無人在意,那個出來之後一直低著頭顱沉默不言的路子幽,無聲的握了拳掌。
瞳孔深悄無聲息的掠過了一抹驚心魄的張,和漸漸浮現的劫後餘生的狂喜。
但這時候,老乞丐邊仰頭看天的青年慢慢的扭過了頭,往平整的街道上丟出了一枚青白的令牌。
令牌摔在了平整的地磚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叁”字朝上,也吸引了門口所有人的視線。
“別費勁了,李十一的傳承在他的肚子裏。”
路子幽的表凝固在了臉上,難以置信的抬起了頭,呆呆愣愣的看向了那個欺騙了自己的年。
無數道視線掠過而來,城的老聖人們明顯的錯愕了一息,隨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姬家主旁那個白臉年的上。
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力撲麵而來,路子幽隻覺世界靜止了一息,然後便一陣恍惚,被聖人們的靈和神識撐了經脈和丹田。
他沒死,但被聖人們看了凡人。
“大帝傳承對你來說很重要,但對我來說其實也就那樣。”
顧白水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朝著墮深淵的路子幽突然咧開了角,無辜開朗的笑了笑。
“我隻是不喜歡你,不喜歡你這種東西能繼續活下去,特別是在這座城裏。”
城裏發生過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故事裏有一個風塵仆仆滿臉懵懂的小乞丐,有一個無大誌沒什麽追求的懶散年。
有一個生而知之總是習慣疚的啞,也有一個很大的柳樹,柳樹下經常躺著一大一小兩條鹹魚。
那時候的城應該很好,安安靜靜,與世無爭。
年會和自己的妹妹吵來吵去,也會牽著一個小乞丐的手往城外跑。
柳絮紛飛的時候,清澈的湖麵上會飄著永遠不融化的雪。
他們會坐在湖心亭裏,伴隨著白鳥飛落,給彼此講自己編好的故事。
但最終他們都死了,死在了不同的時間,也死在了同一個柳絮飄起的季節。
一個陌生的靈魂毀掉了一切,而現在的宅院的門口,站著那個東西的同類。
它們真的是該死的。
顧白水不喜歡城裏那個故事的結局,所以他也理所當然的憎惡它們。
山上的二先生說過,他家山上其實養著一隻小熊貓。
那隻熊貓從來都沒有下過山,平日裏老老實實沒心沒肺的,你用樹枝捅他幾下他也懶得理你。
但他總覺得,山上的那隻熊貓會發瘋,就在未來的某一天。
……
“路子幽是穿越者,李十一也是。”
青年清晰的聲音回在大街上,像是一道刺眼的閃電一樣撕碎了天上的幕布。
寂靜無聲,雨水凝固在了屋簷下,沒有滴落也不再搖晃。
樹蔭停滯,風聲默,街道上再沒有了一點聲音。
青年仰起頭,看著城外遙遠的白柳絮,放開了自己口抑的那口濁氣。
城裏的故事應該在此結束了,以一個穿越者的死亡告終。
……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完全的超出了顧白水的預料。
沉默無聲,當青年說出“穿越者”那三個字的時候,
城裏幾乎所有垂暮渾濁的視線,都詭異的轉移到了顧白水的上。
從路子幽的上,轉到了顧白水的上。
那些老聖人裏,沒幾個盯著那個在角落裏的不詳怪,可能是第一個被捕獲的穿越者,而是全都詭異的看著那個說出話的年。
無人說話,也無人走。
顧白水察覺到了這種詭異的氣氛,茫然困的側過了頭。
門對麵的姬家主,那個溫潤爾雅的中年人沒有出聲,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看著顧白水,眼中幽深至極,藏著他看不懂的緒。
右手邊的老乞丐抬了抬頭,蓬頭垢麵的臉上沒有什麽表,但眼神一樣的奇怪木然,看著青年了角。
顧白水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退進了宅院的門檻後麵。
但無聲無息,所有藏在影裏的視線也跟著他的移。
顧白水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難道城裏的老聖人都不知道穿越者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不看路子幽,而是詭異的看著自己?
下一刻,一悉的灼熱從他的口傳來。
城裏無人能察覺到,一麵蘇醒的青銅鏡開始悄悄的抖,向著自己的主人發出了有生以來最強烈的預警。
顧白水輕輕的低下了頭。
到一冰涼的氣息從口的鏡子裏蔓延而出,把自己一部分的神識拖進了銅鏡裏。
顧白水的眼球蠕了一下,
一縷無形的神識飄在了天空上,居高臨下的俯瞰了整座城。
那縷神識掃過了城各,看清楚了那藏在影裏近百個年邁滄桑的老聖人,
同時也看到了城裏,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現的……近百雙猩紅的眼睛。
每一雙猩紅的眼睛,都長在每一隻不一樣的紅怪臉上。
而那城裏近百個隻詭異不詳的紅怪,都安靜無聲的站在了那些老聖人的後。
姬家主後有,老乞丐後也有。
“每一個穿越者,邊都跟著一隻紅怪,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
……
長生曆三萬五千二百四十四年,大帝區裏沒有過麵的三先生現在了城裏。
然後,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