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長安城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夜空沉默的像是一整塊黑布，把這座老城包裹在。

    烏雲高高的掛在天邊，厚實的好像馬上要塌下來一樣。

    竹林和樹影在狂風暴雨中肆意扭，

    涼亭外的雨滴猛烈的擊打在湖麵上，像是一湖沸騰起來的熱水一樣。

    某個雀斑年沉默不言的看著遠的林，林中那個廓不清的影子。

    恍惚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某個城的夜晚。

    “你在看什麽？”

    涼亭裏的另一個發出了一聲詢問。

    顧白水眼皮了，然後輕聲的說了一句：“雨下的真大。”

    點了點頭：“是啊。”

    “所以今晚本來要工作的人應該也會休息一晚上吧。”

    顧白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裏另一把紅的油紙傘，無聲的笑了笑。

    今晚雨下的很大，那張人皮也休息了啊。

    ……

    顧家大小姐說過，和自己的妹妹從三年前開始，就一直被兩個詭異恐怖的東西糾纏著。

    紅骷髏跟著顧姝，白骨人皮纏著顧汐。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晚雨下的太大的原因，那張白骨人皮似乎翹班了。

    涼亭裏的雀斑年和白沒有等到它，等到了竹林裏那隻死寂無聲的紅怪。

    至於那隻紅怪到底是誰的。

    雨幕太厚，也沒人看得清。

    是大帝區裏跟出來的老紅？

    還是顧家小姐自己那隻神的紅怪？

    這就要取決於今晚在涼亭裏會不會有人出事了。

    相比於被大雨困在涼亭裏的顧汐和顧白水，顧府的另一個院子就要熱鬧多了。

    一又一紅的骷髏翻過了院子，冒著傾盆大雨，趟著泥濘的黑土。

    它們拖著自己沉重的紅骨，敲響了主臥的門窗。

    的手印拍打在窗框上，留下了漉漉的骨爪印痕。

    在被子裏的顧姝聽到屋外雜詭異的聲音，也有些困的蹙起了眉頭。

    今晚的聲音是不是太多了些？

    過去三年裏，每天夜晚最多的一次也就隻有三隻骷髏找上門。

    但今天的況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怎麽好像窗外的聲音嘈雜激烈的有些過分了？

    難道是風雨太大，吹的門窗吱嘎作響？

    還是說昨晚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

    “噗呲~”

    沒給顧姝太多思考的時間，隨著一隻猙獰的骨手穿了窗紙，屋子裏麵的氣氛突然變得冷了起來。

    顧姝從被子裏麵愣愣的冒出了頭。

    那隻骨手就這樣撕破了窗紙，毫無顧忌的出了窗外那骷髏瘮人的全貌。

    而在它的後，一又一骷髏翻過庭院，在瓢潑大雨中晃晃的圍了過來。

    顧姝甚至看到了一脆弱的骷髏扭斷了自己的腳骨，但還是拖著子，爬向那唯一的窗口。

    昨夜有個手賤的二師兄，站在窗口給一骷髏推開了窗戶。

    那是這間屋子唯一對它們敞開的口。

    幾乎是同一時間，原本圍繞在主臥其他門窗外的骷髏影子，也停下了木訥的敲打。

    它們像是被那扇被撕開的窗戶吸引了一樣，一同湧向了狹窄的窗口。

    “我滴親娘啊！”

    顧姝張開了，呆呆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安全小屋即將被骷髏攻陷。

    此刻的腦子裏也是有些混。

    昨晚上那年不是說什麽都沒發生嗎？

    他不是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夜嗎？

    虧自己還特意小心，在第一晚找個人試試這老屋子還有沒有驅邪避災的效果。

    怎麽？

    今天晚上到期限了？

    顧姝瞥了一眼那個還在老老實實用被子蒙著自己頭的年，略微有些猶豫。

    這時候，一骷髏的半個子已經探窗，它骨骼上的雨水滴落在幹淨的地板上，帶著一抹紅的。

    而那個竹椅上的年對此一無所知，還蒙著被子在角落，心驚跳的等待著天亮。

    顧姝一念至此，眼神一下子堅定了起來。

    床上的右手一揮，把上的被子丟在了地上，然後輕盈的掠向了窗口。

    半個子探進屋子的骷髏僵的抬起頭顱。

    幹淨白皙的手掌落在了它的口，隻是一剎那，這骷髏便被拍飛了出去。

    四肢零落，碎骨飛濺。

    在窗邊收回右手的顧姝也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自己下手有這麽重嗎？

    不過是想要推開骷髏而已，怎麽就飛出去了這麽遠？

    在瑤池聖地裏遇到的那骷髏可是難纏的很，刀槍不法不侵，骨頭重的如同山嶽一樣。

    今晚的這隻怎麽有點兒脆弱的像是臨時拚湊起來的一樣？

    窗口，一隻隻紅的骷髏還在前仆後繼的圍攻了過來。

    但窗邊的一正氣，纖手翻飛，便是兩三骷髏被排出幾丈遠，過了很久才能掙紮的爬起。

    今晚的骷髏出人意料的脆弱，顧家這位大小姐也意外的英武。

    就連蒙在被子裏裝作無事發生的蘇新年，也有些狐疑的挑了挑眉頭。

    他的確是沒想到，那個古靈怪的顧姝，能為了自己擋在窗口，一個人獨自麵對那些猙獰骯髒的骷髏。

    想到這裏，這個從來都沒什麽良知的守墓人二師兄，心底竟然還有一良心未泯的愧疚。

    有，不多。

    不多，但確實有。

    畢竟那些骷髏是他昨晚手賤放進來的，不然也不至於會造眼前這幅局麵。

    但這一罕見的緒，隻在蘇新年的心底維持了極為短暫的幾息，然後就煙消雲散了。

    不是因為他無恥冷漠，而是因為他發現。

    窗邊那個正氣凜然的在拍飛了兩骷髏之後，手腳麻利的跳出了窗子，然後扭頭就往牆外跑。

    沒有一猶豫，也沒有一的拖泥帶水。

    蘇新年愣了一下，院子裏的骷髏停頓了一息。

    某個姑娘分外輕盈的掠過了牆頭，然後消失在了雨夜裏。

    昏暗的庭院中，隻剩下了一堆紅骷髏，和屋子裏那個沉默無言的蒙頭年了。

    顧姝逃了，很幹脆，頭也不回。

    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是的選擇。

    對於屋子裏的某個心複雜的年，隻能說有些抱歉。

    雖然不多，但的確有。

    屋子裏麵，一個又一次，在同一個子手裏遭了被刺的二師兄，麵無表的扯下了被子。

    窗外所有的骷髏僵的扭過脖子，看著屋子裏那個人族最年輕的聖人，慢慢的從椅子裏麵站起。

    沉默，有幾隻骷髏退後了幾步。

    本就被擰的破破爛爛的胳膊更是搖搖墜。

    它們雖然沒有意識隻有本能，但昨晚經曆的事還是太讓骷髏印象深刻了。

    然後，屋子裏的那個人突然就笑出了聲。

    笑得很輕鬆，甚至眼角出來了幾滴淚水。

    院子裏的所有骷髏，都死在了年輕聖人的笑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