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發現雨中的“飛蛾”們，和之前遇到的三先生“顧寧洲”之間，存在著明顯不同的差異。

    簡單來說，跟在自己後的這些家夥，頭腦不是很清醒。像剛出生的，頭腦渾濁，隻有從眾的本能。

    “顧寧洲”把他們引到了顧白水的附近，然後水滴越聚越多，形了如今的暴雨之勢。

    所以飛蛾們和顧寧洲之間，有什麽明顯的差別嗎？

    顧白水思索許久，心中忽然一。

    是時間，

    三先生存在的時間，比這些雨中人更久，所以他頭腦清明，思維模式和顧白水很像。

    顧寧洲存在的時間，比三先生還要更久，所以這家夥極難對付，藏在人群之後，比三先生更像顧白水。

    時間會讓這些複製品們蛻變，一點點的清醒，一點點更趨同於顧白水本我。

    如果漫山遍野都是切實鮮活的顧白水，本不會形如此從眾洶湧的人群。

    真正有自我意識的顧白水們，隻會行徑另類，鶴立獨行，把每一座帝墓都翻的底朝天，本不會傻乎乎的跟在本後，隨時有送命的危險。

    一滴水就一滴水，為啥一定要自己傷害自己呢？

    “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

    清醒的顧白水很擅長說服自己，即便隻是一個複製品，也會像三先生那樣擺爛求死……隻要能讓師傅的計劃沒那麽好過。

    ……

    偽仙側了側頭，避開黑暗中的一道巨大墓劍。

    它沒有立刻把襲擊者撕碎片，反而目繞過模糊的人群，落在了雨中人最靠後的位置。

    有一個剛剛奪取了焦的人影，突然停在原地，好像從夢中突然蘇醒。他略微思索，眉頭一挑，轉離開了雨中的飛蛾群。

    毫不猶豫，幹淨利落的轉就走。

    接著，

    又有一個人影也停了下來，悄無聲息的退去，離開了這裏。

    是另一個擁有兩滴水的複製品。

    果然，顧白水確定了自己的心中猜想。

    複製品們在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蛻變，生長出和顧白水相似的自我意識，所以他們叛逆，離人群，去尋找自己在山裏的出路……也就是挖墳。

    這也說明，複製品都是有一個長適應的周期。

    “山裏一定有什麽地方，是這些家夥的誕生地……”

    顧白水瞇起眼睛，看向人群衝在最前麵的一個人影。

    誕生的越晚，就越沒腦子，有人離開也有人加補充進來。

    所以顧白水隻要抓住人群中最暴躁無腦的自己，就能順著他們來時的痕跡，追尋過去，找到源。

    這時候，顧白水口的某件事了一下，釋放出灼熱的信號。

    虛鏡再次預警，也像是在提醒顧白水一件所有人都忘了的事。

    他本就有一麵鏡子，能隔空看到山裏絕大部分的角落。

    虛鏡能察一切，狂風暴雨也沒什麽差別，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找個機會離人群，然後用虛鏡去尋找那個神的誕生地呢？

    暴雨傾盆，樹影搖曳

    顧白水低垂眼簾，微微沉默，最後還是按下了口那麵燥熱的虛鏡。

    今天的大雨，讓他回憶起多年前城的那個雨夜。

    和今晚一樣，虛鏡灼熱預警，路上遇到所有的事都在預兆城中兇險，顧白水最好盡快遠離。

    但彼時的顧白水沒聽勸，他闖進了城，在老葉府外得見世界的一部分真實。

    如今，顧白水打算“重蹈覆轍”，再經曆一次叛逆的冒險。

    不用虛鏡引路，他孤一人一樣能找到那個地方。

    於是偽仙放棄不停的虛鏡，手持老劍和雷池，殺了暴雨人群中。

    廝殺和斷裂的聲音不停傳來，紅的鮮混在雨水中，染紅了森林和山崖。

    一路搏殺，偽仙的瞳孔底部浮現出一條淡金的黃金階梯。

    此時的他已經站在了第二層的石階上，這塊臺階，是璀璨絢麗的星河彩。

    龍髓配星河，山嶽崩塌的時候，顧白水帶走了夢星河上的兩樣東西：一把軒轅老劍和一隻的星河災厄。

    他吃了這隻災厄，以龍髓作為藥引，踏上了黃金路的第二層石階。

    偽仙的表被一層琉璃的星河覆蓋，手持軒轅劍，掌托帝柳雷池，顧白水就這樣廝殺了整整一夜。

    今晚太漫長了，好像怎麽也等不到黎明。

    顧白水著人群最尾端的盡頭，一路向前，手腕逐漸麻木，雷聲一點點的消沉。

    抬手，落劍、翻手、馭雷。

    偽仙一遍遍的重複著作，全各都布滿了麻麻的傷口，殺不完，就像這座山一樣，本沒有盡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偽仙的一條胳膊斷了，老劍依舊鋒利澄明，劍被和雨清洗的無比澄澈。但那方永遠翻湧的雷池，卻逐漸消沉寂靜，仿佛耗盡了最後一雷弧。

    偽仙收起雷池，揮出最後一劍，砍斷了三個撲火的雨中飛蛾。

    終於，視野空曠了。

    支離破碎的懸浮在半空中，偽仙背後還是跟著烏泱泱的人群，但它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它似乎來到了區最寂靜的一個地方，大霧彌漫，向前一步，便是另一個霧中的世界。

    “他們，好像是從霧中來的。”

    偽仙的瞳孔中閃過一抹疲倦的清明，它前傾，撞進了大霧裏。

    後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

    ……

    “撲通~”

    顧白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全白仙骨盡數落，出了骨甲下大半的麵容。

    這場戰鬥太慘烈了，偽仙之軀支離破碎，已經沒有餘力護住軀殼下的顧白水。

    幸好，後的那群人沒有追進來。

    他們停在了霧外，一不，回頭一看，天上吊著麻麻的黑人影，如同吊滿天。

    他們就守在外麵，等著顧白水從霧裏出來，然後一擁而上，把他撕個碎。

    顧白水扯了扯角，從地麵上站起，抬頭觀察著眼前這個白的霧中世界。

    他好像來過這裏。

    這樣想著，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陣耳的雷聲。

    顧白水愣了一下，向前看去，也未曾發現袖子裏的某件突然沉寂了。

    他在寂靜的白霧裏走了一會兒，沒有找到雷聲的源頭。

    遠方突然刮起了一陣風，風吹來一片樹葉，落在了顧白水的麵前。

    顧白水手接過樹葉，仰頭突然明白了什麽。

    這裏，好像是……長生樹那座山崖之外的雲海。

    落葉是長生樹葉。

    一道模糊的聲音耳，顧白水聽到了四個字，夏雲杉轉告過他的那四個字。

    他的突然停在了原地，死死的凝固住了。

    許久許久，顧白水極其緩慢的低下了頭。

    他看見了腳下，也看見了……自己的麵容。

    腳下有一麵鏡子，倒映著顧白水的臉，五清晰，一板一眼。

    這個大霧彌漫的世界，就是那麵鏡子的表麵。

    “轟隆~”

    雷聲再次響起，顧白水餘輕抬，看見不遠有一個渾赤的人，從鏡子裏爬了出來。

    初生渾噩，赤的人晃晃悠悠的走向霧外。

    這裏的確是複製品的誕生地。

    但顧白水如何都沒想到的是……腳下的這麵鏡子，他認識。

    “實鏡。”

    顧白水沉默許久，咧開角，無聲無力的笑了。

    他撕開口，把一麵灼熱滾燙的虛鏡丟了出去。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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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件東西，從故事的開始，就在監視著顧白水。

    你用鏡子看人，也有人用鏡子看你。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