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看不見的青銅鏡，叮叮當當的掉在了地麵上。

    地麵也是另一麵真實存在的鏡子，兩麵鏡子在一起，同時被白的大霧淹沒。

    “虛鏡是看不見的”，從一開始，顧白水就知道。

    城的雨夜，上百個老聖人們把他開膛破肚，翻遍，沒有找到那麵藏起來的虛鏡。

    長安城門外，顧白水和蘇新年同行，二師兄手中有一麵實鏡，也沒察覺到顧白水上虛鏡的存在。

    哪怕是在黃粱世界之上的荒山老村，

    準帝境界的張居正閉眼回溯曆史，整座山脈都被龐大的帝識籠罩，顧白水還是能手托虛鏡，遠遠的瞅一眼大師兄。

    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人能察覺到虛鏡的存在。

    除了顧白水，他是虛鏡唯一的選擇。

    因此，在顧白水的潛意識中虛鏡隻屬於他自己，永遠不會丟失，永遠不會背叛……

    這個想法，像是一粒早就被埋好了的種子，自顧白水下山的那天晚上開始生發芽，深固。

    一場心設計的騙局，在很久以前就布置好了。

    “呼~”

    虛鏡表麵漉漉，最後一殘留的水跡滲鏡麵，掉另一個鏡中世界，消失不見。

    覆蓋在虛鏡之上的水，是「白水災厄」。

    那些白水被沉默的虛鏡騙走了，騙進鏡中世界，為某一個複製品的本源。

    顧白水微微沉默，瞳孔深邃悵然。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切，想明白了自己回到區，本就是一場自投羅網的騙局，用很多無聲謊言，編織出的騙局。

    ……

    騙局的開端是區的外圍，水河畔。

    山林裏起了一場大霧，霧中多了很多個人影。

    走在河邊的年輕人看到了不同時間的自己，他們重複著不久前發生過的事，一個接著一個，好像在引某個回家的人局。

    顧白水尋找到霧氣的盡頭，看見了一麵很大很大的鏡子，是師傅留下的姬家帝兵。

    “這裏有兩麵鏡子，你被夾在中間，鏡麵相互映，所以出現了無數個你。”

    這是第一句謊言，甚至沒有人主欺騙顧白水。

    小師妹隻是說：“如果師兄你不進山，我可以不要虛鏡，師兄你一定要進山的話，最好把虛鏡放在我這裏。”

    好像猜到了什麽，但一知半解，不敢確定。

    所以姬絮做了自己最後的努力，想讓師兄把那麵鏡留在山外。

    可顧白水不相信任何人，他隻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所以……長生大帝留下的謊言才會立，祂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小徒弟。

    老頭子埋好真相，布置了一麵顯眼的鏡子，讓顧白水自己去發現，自己找到解決方法，自己欺騙自己。

    白水遮住虛鏡，隔斷了虛鏡和姬家帝兵之間的映……顧白水帶著虛鏡進山了。

    一切，按照劇本進行。

    ……

    第二階段的局，在雷霆世界。

    普化天尊被長生大帝從曆史中複活，作為代價，長生要走了天尊的極道帝兵帝柳雷池，和玉清天小世界。

    此後的很多年，外界誕生的每一隻至尊雷靈都被一雙黑的大手捕獲，關在了玉清天的小世界中。

    雷霆彌漫，鐵索束縛，玉清天小世界變了一座關押飼養至尊雷靈的天牢，有進無出，越來越擁。

    長生大帝把一隻老囈語安排在雷霆世界，作唯一的獄卒，打長工。

    但沒人知道長生大帝為什麽要收集雷靈，也沒人知道雷靈天牢存在的意義。

    一直到很多年後，

    顧白水穿過霧氣森林，鑽進姬家帝鏡，被傳送到了這個死寂沉默的地方。他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雷靈，也遇到了一隻快要垂暮將死的老囈語。

    在這個封閉萬年的天牢，顧白水得到了什麽呢？

    龍髓、囈語本源、和百上千隻坐牢的至尊雷靈。

    一場大戰過後，顧白水放出了天牢裏所有的至尊雷靈，磅礴的雷靈本源注雷池，把這塊空寂了幾萬年的蓄電池徹底補滿。

    玉清天世界，就是一個積蓄了無數年的大池子。

    顧白水隻是一個路過的，一無所知的充電人。

    路上的他在思考，師傅設下的局針對自己而來，到底想對自己做什麽。龍髓、、朱天意、老囈語，這些東西的存在有什麽意義？

    但其實什麽都沒發生，那些東西隻是老人下來的小禮，也是障眼法，真正在無聲無息中發生變化的……是那兩件帝兵。

    當雷靈充滿雷池，能量場徹底形的時候……兩件帝兵開始配合，運作。

    顧白水走出了雷霆世界。

    山裏夜幕降臨，開始打雷下雨了。

    ……

    “哐當~”

    一方金白的硯臺落在地麵上，被丟在了後。

    帝柳雷池在鏡麵上旋轉，發出輕微的響聲，柳樹在雷池邊輕輕搖曳，目送著一個人的背影走遠。

    顧白水向前走著，再也沒有回頭，走進了迷蒙的大霧裏。

    時至今日，這位“順風順水”的年輕人才明白了一個道理。

    別人送給你的東西，終究是別人的，隻有自己搶過來的東西，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如此的話，他便不要了。

    就把這兩件極道帝兵，還給區，還給算無策的師傅。

    兩件帝兵，曆史上沒什麽人有過這樣的手筆，除了長生一脈的師徒，也不會有人舍得。

    顧白水卻走的很輕鬆，他舍得，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舍得。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什麽舍不得的呢？

    時的顧白水本疏離，無牽無掛，隻不過下山之後走了太遠的路，心中的那潭死水漸活，附上了一些舍不掉的東西。

    而如今，放下兩件帝兵之後，顧白水的肩頭突然輕鬆了太多。

    腳步輕快，也越走越遠。

    他還在想，自己上還有什麽東西能丟的，還給這座山，這個悉陌生的地方。

    趁著今天這個好日子，就一起都扔了吧。

    過去山裏有位師兄說過一段話，現在顧白水覺得很有道理。

    他說：人的前半生是一個不停積累的過程，走得越遠看得越多，收獲也就越多，漸漸的，你的行囊裝滿，鼓鼓囊囊，收獲頗，也萬分彩。

    但記得不要太貪心，因為背包太重，後半段就難走了。

    終有一天，人生會來到後半程，彼時的我們都要選擇合適自己的唯一一條路，丟掉背包裏沒用的東西，輕裝前行。

    找到路，舍得，然後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