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新年被攔住了，在他砍死了第十三個複製品之後。

    一個破破爛爛的老家夥從土裏爬了出來，攔在了他的麵前。

    這個老人很麵生，一布麻，赤著壯的手臂。

    按理來說，世間已經極有能讓蘇新年忌憚的東西。

    他本就是準帝之境，居天水災厄，手中不止三件帝兵，如果這樣都不能在無帝時代橫著走，那就真沒天理了。

    但況就是這麽個況。

    那布老人睜著灰白的眼睛，赤手空拳，擋住了蘇新年的去路。

    蘇新年和老人對視了一會兒，張了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前輩，怪嚇人的……”

    布老人無聲的笑了笑，出了一口殘缺的大黃牙。

    它的聲音很沙啞，齒間流出很嚴重的死氣：“小娃子，你認識我？”

    “不認識，”

    蘇新年搖了搖頭，轉眼看了看遠方的一座座山頭，問道：“哪座墓，是前輩您的？”

    這老人是一。

    蘇新年管它前輩，因為它是一剛剛從土裏爬出來、蘇醒的帝。

    老人踩了踩腳下的泥土：“這兒，這座山是我家。”

    “哦。”

    蘇新年皺著眉，想了許久：“這地方還埋了一座帝墓？”

    “嗯，”

    老人點了點頭，很直接的對蘇新年說了句話：“回頭吧，現在出山，還不晚。”

    蘇新年愣了一下，然後滿臉無辜的笑了起來。

    “啥意思前輩，這裏也是我家，您可以把我趕去別的山頭，但總沒道理把我趕出家門吧？”

    老人安靜了片刻，好像在思索，也好像在等著什麽。

    半晌，它抬起頭，麻木平靜的說道。

    “這裏是長生區，趕你出山……不是我的意思。”

    這次到蘇新年沉默了。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許久許久，一言不發。

    蘇新年知道老人的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從老人麵的那一刻起，他就有預料了。

    這裏是長生區，墓裏的離奇複活，準確的找到路在山中遊的長生弟子，這件事本就足夠詭異了，更詭異的是想把蘇新年攆出去。

    不手，沒有別的要求，隻是趕出山外。

    它憑什麽呢？

    誰會給它這個權力呢？

    “艸他的~”

    蘇新年長長的歎了口氣，表悵然而笑：“小師弟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師傅回家了。

    不在山裏，在山外。

    蘇新年在搖地閉關已久，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有個老人複活，也不知道小師弟回山經曆了多詭異的事。

    對蘇新年來說，

    他隻是一覺醒來，站在準帝境，完接納天水，從到靈魂都趨於圓滿……天氣晴朗，鳥語花香，一切都象征著會是好的一天。

    遠方的小師弟他來，他就回來了。

    但天變了，這個世界也變了。

    當一個老人回家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又變了長生的世界。

    蘇新年看見了一個龐大的影，遮天蔽日，得所有人都不過氣。

    他還能做什麽呢？

    ……

    “前輩，我可以走。”

    蘇新年很識時務，笑容謙遜的問道：“但我家小師弟也在山裏，我能帶他一起走嗎？”

    老人想了想，搖了搖頭。

    “就是說，我得走，小師弟得留下，這個理？”

    老人點了點頭。

    “那……我要是不走，你能拿我怎麽辦呢？”

    蘇新年突然耍賴了，目灼灼的看著布老者。

    老人愣了一下，隨後安靜片刻，說了這樣一句話。

    “很多時候，人隻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會對以後的人生造截然不同的改變……我尊重你的選擇，可不會有下次，你想清楚了嗎？”

    蘇新年站在了一個路口。

    同門四人，誰也沒想到，這個整天吊兒郎當的二師兄會是第一個走到這裏的。

    他知道該做選擇了。

    出山，還是師傅的徒弟。

    留下，就沒有回頭的路了。

    “昂，我不走。”

    蘇新年做出了選擇，滿麵笑容，跳上了另一條路……就此，放棄了長生弟子的份。

    而且他很大膽，多問了一個問題：“真想小師弟死嗎？”

    “不想。”

    老人說：“隻想看看他怎麽活下來。”

    “師弟會活著的。”蘇新年說：“好人命不久，壞人禍害長，小師弟早學壞了。”

    布老人搖了搖頭，

    它不是很能懂蘇新年在說什麽，隻是它清楚自己要做的，是把蘇新年留在這座山裏……別再礙事。

    於是，老帝擼起袖子，走向了還在念叨的蘇新年。

    蘇新年也沒有退，一翻手拿出了劍、刀、葫蘆三件帝兵，甩在了老的麵前。

    正如師弟所說的，二師兄很富有。

    他大概是幹不過這隻很有年頭的帝，但能多拖一會兒，死不了。

    “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蘇新年在手前，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老問：“什麽事？”

    “你已經上當了，”

    蘇新年突然笑出了聲：“你不該出來的，山裏其實就你一個，師弟就等著你出來？”

    老帝麵無表，反問道：“我出來了，又如何？”

    張居正不在山裏，沒人殺得了一老帝。

    蘇新年卻了下，突然有水流聲響起。

    他轉過頭，看向遠方，瞳孔深掠過一異。

    “你的出現，證明了一件事。”

    “在師傅的計劃裏，那些小師弟的複製品很重要……不然也不至於我隻殺了十幾個，你就急匆匆的爬出來了。”

    老帝約明白了什麽：“這是試探？”

    “大概是。”

    蘇新年說：“其實我和師弟還是有點默契的，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大概知道他想讓我幫他什麽。”

    “打草驚蛇，引蛇出，然後……師弟就該去家了。”

    老帝突然轉過頭，瞳孔深有星辰幻滅。

    ……

    山崖幽靜，樹影婆娑。

    一道茸茸的黑影，走到了一棵老樹的麵前。

    它抬起頭，兩眼漆黑，和長生樹對視著。

    許久，

    這隻紅張開了，噴出一大片黑的水。

    黑水蓋上樹，從泥土裏一點點的蔓延而上，染黑了整條樹幹。

    “白水是創造，黑水是毀滅。”

    正如夏雲杉所想的那樣，顧白水是為了毀樹來的。

    毀掉長生樹，毀掉老人的……菩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