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村子裏的人都殺了。”
顧白水看著中年人,問出了這個殘忍的可能。
劉全卻沒有回應,火車已經停站,他們該下車了。
“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些有意思的東西。”
站直,劉全慢悠悠的走到了車廂外。
火車停在了茂的樹林裏,對麵有一座青白的站臺。
這條環繞在寂靜林的火車軌道,是曾經居住在村莊裏的那些穿越者建造的。
這些人中有一個記很好、手能力很強的工程師,那個男人姓陳,是陳淺的父親。
劉全和他很,他是一個很難讓人討厭的聰明人。
如果可以的話,劉全並不想他死。
顧白水跟在中年人後,走出車廂,來到了站臺上,微微抬眼,站臺後有一條平坦的小路,筆直向前,延進了叢林深。
顧白水不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劉全倒是對這裏的一切都很悉。
他自顧自的走下站臺,沿著小路向走去。
顧白水跟了過去,兩人一路無話,一前一後的在林間行走著。
頃,
劉全停下腳步,推開了一座高聳老舊的鐵門。
顧白水仰著頭,著鐵門和門的景象,心中莫名產生了一種悉的覺。
他自便是守墓人,對死亡腐朽的味道格外敏。
“裏麵是陵墓?”
劉全背對著顧白水,點了點頭,他沒說這裏麵是誰的陵墓。
兩個人走進了鐵門,視野所及之,都是破敗的山丘和歪歪斜斜的墓碑。
這個地方好像埋了很多,
但也有些奇怪,每個墓碑的墳前,都直立著一株又一株形狀奇特的怪花。
顧白水皺著眉,仔細的觀了幾眼,眼神突然變了。
這些花,在風中輕輕搖曳……都是活的。
它們不是用於祭拜逝者的喪花,而是被某個人故意種在墳墓前,用墳墓之土培育生長的……花。
顧白水似乎想起了什麽,臉頓時沒那麽好看了。
劉全倒是依舊平靜,一翻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取出了兩個不大不小的空筐,一個拎在手裏,另一個放在了顧白水的麵前。
“什麽意思?”
顧白水沒有接過,直視著眼前的中年人。
劉全側了側頭,說:“這裏是我的種植園,遍地都是草藥,你需要什麽可以自己采。”
中年人知道顧白水重傷未愈,他也不介意外人采摘自己的草藥。
但顧白水大概是有些介意。
他沒有撿起地上的筐,而是轉邁開腳步,走進了墳墓群裏。
一座墳墓立在眼前,墓碑上沒有名字,但顧白水能覺到土壤下埋著的一枯骨。
是一幹癟的聖人。
紅白兩的花在顧白水的眼前晃來晃去,花瓣疊在一起,顯人的澤。
顧白水低下頭,看著花的底部,土壤之下係麻麻,深深的紮進了墳墓中,鑽進了聖人的頭骨。
顧白水微微沉默,腦海中浮現出了兩個問題。
首先,渾噩星域不隻有聖人王之上的生命,還有聖人,和陳淺那樣的低階修行者。
其次,他在劉全家裏吃的草藥,會不會也是中年人用飼養出的花?
這可就有些難評了。
正巧,劉全拎著空筐走過,看了眼墳墓前的紅白兩花。
“兩梔花,補補魂,長勢還不錯,能用了。”
眼看著顧白水無於衷,劉全也沒客氣,自己出手把花連拔起。
怪花在中年人的手中肆意扭,像是一條瘋蛇嘶鳴。
劉全麵無表,把怪花塞進筐底,蓋上了蓋子。
“你用人種花?”顧白水抬眼問道。
“嗯。”
劉全很平淡,看上去完全沒有什麽覺。
這種做法從人族的角度來看,有違天和,但在一隻醫生災厄的眼裏,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活著的時候,萬生靈平等;死了之後,都是一堆爛骨頭,浪費也是浪費,用來養活花草也算盡其用。
“怎麽?”
劉全莫名的看了顧白水一眼:“你是災厄,有必要忌諱人族的規矩?”
非我族類,生死無關,人不在意怎麽置禽的,災厄又怎麽會忌諱人呢?
顧白水卻沉默半晌,搖了搖頭,他指了指腳下的那枯骨,聲音平淡的說道。
“用人,不算什麽,隻是你這種植的方法太糙,太下乘了。”
劉全愣了一下,挑眉反問:“這怎麽說?”
“人墓,就已經化為了一個封閉的整,你在墳墓上打開缺口,讓植的部鑽進去汲取營養,本卻留在地麵上繼續生長……這種做法隻會造極大程度的浪費,植得到的很,大部分都逸散而出,歸於天地。”
顧白水微微抬眼,麵無表的說道:“最完的理方式,應該是把骨破塊,將植的種子封在地下的墓裏,和種子混合共生……讓植取代的生命痕跡。”
劉全聽的一愣一愣,用怪一樣的眼神,看著麵前的這個年輕人。
他沉默了很久,瞳孔深的黑愈發濃鬱。
顧白水的話完全超出了這隻老醫生的預料。
倒不是因為劉全從未想過這種方法,他真正驚異的是……顧白水表現出的淡漠和疏離。
完全不尊重生命,完全不在意土為安的說法,這個奇怪的年輕人可能比劉全還要心狠,還要薄。
中年人直視著顧白水,漸漸的,眉宇間多了一很淡很淡的喜意。
是獨一無二的怪胎,找到同類的喜悅。
這個年輕人,原來也是一隻變態的醫生。
世間醫生本就稀,能在同一個時代,從那些悲天憫人的同類裏,找到一個和自己臭味相投的存在,可能幾乎沒有。
但老醫生竟然找到了,一隻老變態,找到了一隻小變態。
“你……種過人?”
“試過,不知道長什麽樣了。”
劉全突然笑了起來,愈發欣喜從容。
顧白水卻隻是站在原地,沒什麽表的看著陵墓和老醫生。
他在騙人,騙一個孤獨終老,腦子不太清楚的老人家。
顧白水還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劉全是一個孤獨的醫生,在瘋癲中保持著扭曲的理,隻要還有理,就能被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