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仰起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眼簾低垂，看了眼老醫生的焦黑的，也看了眼睡在花叢中的。

    許久，花瓣紛飛，顧白水心底泛起了一種名為惡心的緒。

    而且這種緒越來越濃鬱，讓他皺眉難忍。

    顧白水一定會吃掉這隻老醫生，黃金之路需要集齊九種活著的特定災厄，缺一不可。況且醫生本就稀，錯過這次不知道還要等待多年。

    但和囈語星河一樣，每吃掉一隻災厄，都需要輔以珍貴奇特的藥引。囈語配，星河配龍髓……醫生最好的藥引，便是它的伴生仙草。

    此時此刻，一隻蒼老的醫生躺在顧白水的麵前，藥引也備好了，隻待白水吞噬煉化。

    但仙草，多了一個閉雙眼的。

    蘇新年說仙草和不分彼此，絕難分離。就連準帝境的二師兄，也做不到這件事。

    這說明，

    顧白水要吃仙草，就要把陳淺一起吞腹中。

    他要吃人，一個隻活了十幾年，還沒有真正開始自己人生的小姑娘。

    “和那擇人而食的老東西，又有什麽分別呢？”

    顧白水在心中暗自嘲笑著，閉上雙眼，長長的吸了口氣。

    很諷刺，難不這就是醫生的宿命？

    不吃人，不活。

    一濃鬱的惡念在顧白水的腦海中升起，人勾魂，喃喃迷幻。

    蹲在顧白水麵前的蘇新年好像察覺到了什麽，挑起眉頭，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小師弟。

    “師弟，你魔障了。”

    顧白水慢慢的睜開眼睛，瞳孔深掠過了一抹骯髒深沉的澤。

    極其沉重的氣籠罩而來，顧白水的臉頰上籠罩了一層模糊的灰。

    但他一抬眼，又愣在了原地。

    因為有一個二師兄正在顧白水的頭頂手舞足蹈，對著師弟頭上掃來掃去，一臉認真的幫小師弟“去除魔障”。

    “師弟，你可不能墮魔道啊，現在你就夠惡心人了，你要是墮魔道，那世界上不就有兩個……咳咳了嗎？”

    顧白水糟糕的心境頓時被破，翻了個白眼，無可奈何的說道：“師兄，我還好，就是心中有兩關難過罷了。”

    “哪兩關？”

    蘇新年眨著眼，很認真的說道：“讓我聽聽，師兄幫你分析開導一下？”

    顧白水沉默良久，抬首看了眼大部分時間都不靠譜的二師兄。

    其實……也不是不行。

    顧白水知道自己渾噩星域後，心裏就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這個想法演變計劃，就很需要二師兄的幫助。

    於是，顧白水睜開眼，一條璀璨的黃金之路在瞳孔深浮現而出。

    蘇新年愣了一下，眼神微微凝固，隨後沉不語，表也是晦難懂。

    “這是什麽？”

    “我的修行路。”

    “看起來很了不起啊，師弟。”

    “師兄，你想知道嗎？”

    “嗯，很興趣。”

    表麵上看，是師弟對師兄求教。

    但實際上，兩個人都清楚，這是顧白水把自己的底亮給了蘇新年。

    可……小師弟從來不吃虧的。

    於是乎，顧白水慢吞吞的出了一隻手。

    蘇新年問：“啥？”

    “一件帝兵。”

    “草！”

    蘇新年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你小子沒憋好屁，早他娘的準備好了談條件是吧？”

    顧白水很無辜：“師兄手裏說有四件帝兵，打架總不至於手腳並用，太難看了……要不勻給師弟一件防防？”

    蘇新年倒是沒罵人，了口袋，滿臉吝嗇的問道：“你需要帝兵？”

    “是啊，”

    顧白水指了指地上的老焦：“我連它都殺不死，師兄你覺得呢？”

    “人王殺準帝，虧你想得出來。”

    蘇新年罵罵咧咧，把一柄灰蒙蒙的老劍，懟進了顧白水的懷裏。

    “借你用的哈，別當自己的了。”

    顧白水把二師兄這話當耳旁風，老實一笑，啥也不說，收起了軒轅劍。

    “瞅你那張市儈的臉，”

    蘇新年莫名嫌棄：“趕快，把底細代了。”

    顧白水點頭，把自己裏的黃金之路，以及對災厄本源的需求都和二師兄講述了一遍。

    蘇新年坐在一邊聽著，眼中異漸濃，漸漸的，眼簾低垂，遮住了瞳孔變化的緒。

    “這樣啊，你得吃它。”

    最後，二師兄提出了意見。

    “我知道。”

    顧白水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這話沒任何意義。

    “你心裏過不去的一關，是那個和仙草共生的。”

    “但師弟你要知道，不管你怎麽做，的結局都不會變，你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隻能接。”

    顧白水微微沉默，良久，說出了自己心中厭惡作嘔的真正原因。

    “我是不想，把和它都葬在裏……對陳淺來說，這老東西生前就是逃不掉的夢魘，死後還要和葬在一起？”

    “最後也逃不了那個老人的影，無論死活，都被不散的魂擾糾纏。”

    蘇新年聞言也安靜了。

    他從顧白水的口中得知了陳淺的世，父母被殺，自己被欺騙飼養多年，還要整日偽裝無知單純，活在死亡的影裏。

    那老東西是死有餘辜的，但那生……連死後都不得安寧嗎？

    蘇新年找不到問題的答案，幸好他自己就是個白爛的人，這是小師弟的魔障，與自己無關。

    “我走了。”

    白青年默默的站起，在花海中轉過頭。

    “去外麵溜一圈兒，師弟你自己決定吧。”

    二師兄從不負責任，這種事也確實指不上他。

    顧白水歎了口氣，要是大師兄在就好了。

    蘇新年走出了墓園，並翻手關上了破破爛爛的鐵門。

    正如他所想，這墓園是小師弟的一次問心之局，無論對錯，隻有選擇。

    蘇新年打算四看看，等墓園的一切結束後，再回來找師弟。

    細雨紛紛，白青年在雨幕中漸行漸遠。

    他指尖夾著一粒青綠的種子，在雨中生發芽，撐起了一把傘，遮在頭頂。

    “借了一件還有一件，神農家的帝兵還是好用的。”

    “不過從雨中來……不夠有格調嗎？”

    ……

    “臥槽，誰家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