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

    “人生是曠野，而非軌道。”

    蘇新年走在前麵，突然說了這麽一句有哲理的話。

    顧白水猜測大概是師兄從火車來到草原上，偶然有。

    “沒聽說過，聽起來有些道理。”

    蘇新年笑了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過那個人不在這個世界，所以也可以當作是我說的。”

    顧白水搖了搖頭，他大概知道，這句話來自另一個遙遠的世界。

    “師兄，我夢到過那個地方。”

    “哪個地方？”

    “你來的那個世界。”

    蘇新年停頓，慢慢轉過頭，看著顧白水，然後笑了一聲：“怎麽樣？你覺得師兄的故鄉怎麽樣？”

    “好的。”

    顧白水沒怎麽思考，就回答了二師兄的問題。

    “雖然沒有修士，沒有靈力和功法，了幾分兇險和機緣……但其實也有意思的，波瀾不驚，平淡卻也熱烈，至和我們這些整天勾心鬥角打來打去的修士相比，不用活的這麽小心。”

    蘇新年笑了笑：“所以適合養老。”

    “嗯。”

    顧白水點了點頭。

    這可能是為什麽師傅喜歡偶爾“死一死”的原因吧。

    “師弟。”

    蘇新年側了側頭，忽然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去那個世界轉轉，你會願意嗎？”

    顧白水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但蘇新年又問：“那再假如，去往另一個世界的代價是修為盡失，淪為凡人，從此不能飛天遁地，隨而為，你還願意嗎？”

    這次顧白水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也點了下頭。

    蘇新年挑了挑眉：“而且不能回來？”

    顧白水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最後的最後，他還是點了頭。

    “哦？”

    蘇新年頓意外，認真的看著師弟，繼續追問：“哪怕隻能活百年，不能長生，要忍生老病死、離別之苦，你也願意？”

    顧白水這次反而沒怎麽猶豫，聳了聳肩，表已經給出了答案。

    “師弟，你不是在那個世界有一段餘未了啊？”

    蘇新年一臉迷不解：“舍棄這麽多，就為了換個地方活那麽幾十年？值得嗎？”

    “沒什麽值不值得的。”

    顧白水悠然說道：“這個世界夠了，就去另一個世界試一下，旅途的意義不就在於此嗎？換個地方找罪，圖個新鮮。”

    “倒是你，二師兄。”

    顧白水一轉頭，對蘇新年反問：“師兄你在兩個世界生活過，如果讓你選，你選擇留在這裏尋求大道？還是回到故鄉，安度餘生？”

    蘇新年笑了一聲，幾乎沒怎麽思考：“後者。”

    “為什麽？”

    “去他娘的大道，去他娘的修行。”

    蘇新年豎起一手指，平淡的說道：“老子從來就不喜修行，一點都不喜歡，人活那麽久做什麽？變老再長生，那不永遠都是老東西了？”

    “師兄正值大好年華，不好好當下，追求個錘子的大道？”

    顧白水愣了愣，略微遲疑，又問道：“但師兄你已經是準帝了。”

    “準帝怎麽了？”

    蘇新年無謂的聳了聳肩：“你以為修行是為了什麽？修行是為了能揍別人，不被別人殺，僅此而已。”

    顧白水皺了皺眉，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白水覺得眼前的二師兄好像沒看上去那麽平靜從容了，甚至約有一點前言不搭後語，話裏藏著一些別的意味。

    看樣二師兄是不喜歡修行，對這個世界也沒有多善意。

    “小師弟，”

    “小師弟。”

    “小師弟？”

    蘇新年回過頭，發現顧白水突然停留在了原地。

    師弟抬起頭，仰著晴朗的夜空，沉默不語，蘇新年眉頭微抬，逐漸也明白了什麽。

    “又來了？”

    顧白水點了點頭，表平靜默然。

    他又聽見了。

    那“嘎嘎~”的怪異鳥，不遠不近，尖銳難聽。

    但環顧四周，空曠的草原一覽無餘，沒有遮掩的地勢，就連天上也沒有一片雲。

    顧白水什麽都沒看見，側了側頭，發現二師兄也是皺起眉頭，一無所獲。

    蘇新年沒有聽見鳥聲，也沒有覺到草原上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微風漸起，草絮飄來。

    蘇新年一抬手，晴朗的夜空忽然間烏雲布，紛紛揚揚的大雨灑落草藥，雨幕籠罩住所有的一切。

    顧白水等了許久，蘇新年也在雨中站了許久。

    而結果是：“沒有東西。”

    “師弟，草原上有鳥，但應該都不是你聽到的那隻。”

    蘇新年沒有找到顧白水腦子裏的那隻怪鳥。

    大雨衝刷整座草原，鳥聲依舊從雨幕中傳來。

    顧白水眼皮了，有兩種可能：

    要麽那鳥還在寂靜林裏，它的聲音一直跟在顧白水後，魂不散。

    要麽，那隻鳥已經離開寂靜林了，就在草原中，卻沒有被二師兄的天水找到。

    這兩種況都不太妙，該怎麽辦？

    “繼續向前走吧。”

    蘇新年擺了擺手，風雨稍歇，雨淅淅瀝瀝的落在後。

    他心裏有了一個想法，需要顧白水把之前發生過的所有事都講述一遍，才能確定。

    “山裏發生的事？”

    顧白水抬了抬眼，也覺得有些道理。

    畢竟他是在離開長生區後，在林中醒來，聽到鳥聲的。

    蘇新年抬了抬眼，輕皺眉頭，說道：“我懷疑師弟你把什麽東西……從山裏帶出來了。”

    從那座崩塌離碎的區裏，帶到了遙遠的渾噩星域。

    山裏有什麽呢？

    一座座懸浮於空中的帝墓，構了恢弘神國，萬妙仙境。

    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藏匿著無間地獄，死寂之淵。

    不管是從帝墓神國裏來的東西，還是從下麵那座深淵爬出的怪，都絕對不可小覷，謹慎為妙。

    顧白水和蘇新年並肩而行。

    他們倆的聲音被雨水阻斷，隻有彼此能聽清楚。

    半晌，蘇新年腳步一頓，從顧白水的話中找到了奇怪的一點。

    他挑起眉，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師弟。

    “你沐真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