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變烏之後，也沒見過它？”

    “沒有，要不怎麽說是一個看不見的東西呢？”

    老烏說道：“我找了它很久，尋遍了寂靜林外每個角落，都一無所獲。”

    顧白水略微思索，又問：“那東西確實存在？”

    老烏默然：“我有這種覺，最近幾年，它都沒有走遠。”

    “或者說，它一直存在於寂靜林，隻是沒有人覺到過它的存在……那隻老醫生也不行。”

    像是一隻看不見的鬼魂。

    遊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無聲無息，漫無目的，冷眼旁觀著每一段故事的發生、結束。

    “你為什麽會在這兒？”顧白水突然想起，問了一句。

    “我是來找你的。”

    老烏說：“天上的這些烏都是來找你的。”

    “來找我做什麽？”顧白水不理解：“我的病加重了？已經沒救了？不至於這麽快吧？”

    “我也覺得有點奇怪，”

    老烏低頭，看了眼腳下的三生石：“可能是這塊石頭的作用，也可能隻是因為它想來找你了。”

    “它已經來了嗎？”

    “不知道，烏都來了，至不會太遠。”

    顧白水默默的點了點頭。

    老烏沉默良久，長長的歎了口氣：“我很想見它一麵，親眼看看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顧白水側了側頭，看著天上盤旋的烏群。

    “大概也是隻鳥吧。”

    ……

    樹影婆娑，一片死寂。

    顧姝低下頭，看著前那道頭生犄角的影子，陷了無言的沉默之中。

    有個東西，就在的後，沒有呼吸聲，但散發著讓人脊柱發涼的危險氣息。

    是顧白水嗎？

    顧姝不知道。

    在的腦海中，後站著的是一隻渾白鱗，額長犄角的怪。

    和瑤池聖地的那隻偽仙很相似，但更加猙獰，也更加危險。

    怎麽辦？

    顧姝眼神一，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石頭上的子沒有回頭，而是袖口輕落，丟出了一塊灰白的骨。

    這塊骨坑坑窪窪，表麵上遍布著被腐蝕侵染的痕跡，是顧姝在腐朽之海撈起的一塊災厄骨。

    骨圓溜溜的滾到了地上，會有什麽用嗎？

    印在三生石上的影子沒反應。

    顧姝再次抬手，又往石頭上丟了一塊純白的小臂骨。

    這塊骨頭形狀奇特，帶著一微弱的紅芒，但等待片刻，頭生犄角的影子還是一不。

    第三塊骨頭落下，是一塊……很大的龍骨。

    晶紅，足足有一人高，突然落在了石頭上，嚴嚴實實的擋住了那個子消瘦的背影。

    影子頓住了，一雙金灰的豎瞳牢牢的盯在龍骨上。

    它似乎是被龍骨吸引，也可能隻是在繼續盯著原來的方向。

    “砰~”

    片刻後，龍骨倒塌，顯出了後麵的景象。

    顧姝不見了，平坦的三生石上隻留下了一個半人高的稻草人，代替了原本的位置。

    替傀儡，一種很有效的逃生手段。

    顧姝逃去哪兒了？

    森林空地安靜了下來。

    一個穿素的子樹影中，悄無聲息的探出頭，從背後……看著那個站在三生石麵前的怪。

    真的是一隻長著龍首的人型生，兩條龍須極長，滿龍鱗，脖子上是一頭窮兇極惡的灰龍首。

    那怪張了張，出了猙獰的利齒，和鮮紅的蛇信。

    詭異森然，恐怖瘮人。

    顧姝看這架勢，瞬間散去了直麵怪的想法。

    不可力敵，要用腦子智取。

    但這東西到底是什麽玩意兒呢？

    真的是顧白水，還是某一隻本就藏在森林裏的怪？

    顧姝蹙了蹙眉，慢慢的向後退去。

    然而下一刻，突然呆在了原地。

    “嘎~嘎~”

    怪異尖銳的鳥聲回在樹林和空地之間，這一次顧姝也聽見了。

    很清晰，不超過百丈的距離。

    但更讓顧姝頭皮發麻的是，站在三生石前的那隻龍首怪似乎同樣聽到了鳥的聲音。

    它緩緩的抬起頭，金灰的豎瞳裏閃爍著詭異的空。

    接著，脖子長，扭一個詭異的角度，看向了背後森林裏的角落。

    顧姝對上了一雙詭異的豎瞳，一冰冷的涼氣直衝腦海。

    沒有毫猶豫，顧姝轉衝林中，迅速逃離。

    詭影掠過，空地正中的龍首怪陡然消失。

    “哢嚓~砰！”

    一排排高大的樹木被撞碎片，轟鳴聲不絕於耳。

    那隻猙獰的怪瞬間暴起，帶著滔天兇焰衝向了自己的獵。

    一人不回頭的逃竄，龍首怪在後麵追不舍。

    聲勢奇大，整座森林都在晃，地麵碎裂，塵土飛揚。

    但許久之後，

    一切歸於平靜，一隻看不見的鳥落在了三生石上。

    它注視著顧姝逃離的方向，明的瞳孔，一幀一幀的回溯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其實……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犄角，沒有龍首怪，就連震碎的大地也是一片平整，一排排樹木靜靜的紮在原地，沒有一一毫的損傷。

    丟下骨頭、鑽林間、逃離的，隻有那一個子而已。

    “嘎嘎~”

    看不見的鳥歪了歪頭，流出一人化的譏諷和戲謔。

    故事不會結束，如果沒人能找到它，那麽這三個家夥都會死在這裏。

    而且……就算看見它，抓住了它，又有什麽用呢？

    什麽都改變不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人心的最深。

    外聲止，心難平。

    ……

    “我二師兄，你知道嗎？”

    “知道，但沒見過。”

    老烏誠實的說道：“他是準帝，很危險的準帝，我每次都離得很遠，盡量不靠近。”

    顧白水看著頭頂盤旋的烏，說：“是啊，二師兄很敏銳，所以他大概也遇到什麽麻煩了，才沒過來湊熱鬧。”

    烏滿天，這麽大的聲勢，這麽壯觀的景象，就算遠隔千裏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二師兄那個閑人竟然沒過來湊熱鬧，他該是被一些東西纏住了。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

    顧白水又突然挑了挑眉，腦海中浮現出了別的想法。

    “二師兄看不見我們看見的東西，就像他聽不到鳥聲一樣。”

    “這玩意兒，隻存在我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