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曄輕聲道:“我之前一直覺得父皇是被昭元帝突然奪的權,他毫無防備。”
“可是如今想來,他是一國之君,在他治下的時候國泰民安,他並不是個昏庸之人。”
“他怎麽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一點都沒有防備。”
“唯一的答案是他不想活了,又或者說是他在全許妃。”
先帝雖然去世多年,無論朝野,提到他都是誇讚有加。
他這一生最大的苦痛便來源於許妃,他對許妃付出了一切,而許妃的心裏卻從來沒有過他。
景墨曄如今也不知道當時先帝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是他覺得當時的先帝心應該是極痛苦的。
那時的先帝其實可以有很多種選擇,他卻選了最讓景墨曄不知道如何評判的方式。
先帝立景墨曄為太子之事,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在那之前,先帝先把他的侍衛給了一隊給景墨曄,再給了景墨曄極重的兵權。
然後再召回來之前一直外放的左相。
這些事,讓景墨曄意識到一件事,若先帝不想死的話,許妃和詔元帝是不可能殺得了他的。
先帝會死,是他自己在尋死。
對先帝來講,他死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景墨曄,所以他盡他所能的為景墨曄布局,保全他的命。
景墨曄弄明白這件事後覺得先帝實在是太過自私。
先帝耽於兒私,棄天下於不顧去赴死,求的隻怕不過是許妃的後悔。
先帝用他的命來告訴許妃:
在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待你更好,你總有一天會後悔。
景墨曄的口堵得厲害,心裏難。
他想到的這些事,疏影也想到了一些。
忍不住道:“先帝真是個腦,他的腦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
說句心裏話,不是太能理解這種。
上一個自己不的人,強製了依舊無果,這種況下正常人應該是選擇放棄。
可是先帝卻選擇用自己的死去全,這腦子的坑簡直比世上最深的海還要深。
景墨曄輕聲道:“我倒是能理解我父皇的做法,但是卻也不認同。”
先帝的死,對整個朝堂的影響巨大,對景墨曄也造了極大的傷害。
這些年來,景墨曄九死一生。
若不是他足夠聰慧,足夠強大,又恰好運氣遇到了疏影,怕是也已經死了。
疏影卻想起了書中景墨曄的結局:自殺。
這對父子了結自己命的方式從某種程度來講是一樣的。
想要說點什麽,卻又覺得站在的角度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便道:“王爺節哀。”
景墨曄看著沒有說話。
不夜侯刷地一下站在疏影的麵前,將擋了個嚴嚴實實,對景墨曄道:“你可別學先帝!”
景墨曄的眸輕轉,淡聲道:“我不至於像他那麽糊塗。”
“我知道而不得是什麽樣的滋味,卻絕不會走他的老路。”
疏影輕輕了鼻子。
不夜侯又說了一句極煞風景的話:“左相擅長模仿先帝的筆跡,那封信或許就是他模仿出來騙你的。”
景墨曄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著他道:“這紙用的十幾年前他親手做的紙。”
“他一駕崩,這世上再沒有人能做這種紙。”
“還有上麵的墨,用的全是貢墨,這種墨普天之下隻有皇帝一人能用。”
“左相的手再巧,這兩樣東西他都不可能得到。”
“從某種程度來講,這兩樣東西,比聖旨更加難得到。”
這也是他一看就知道那封信是真的本原因。
不夜侯看了看那張紙,又看了看那些字跡,反正他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疏影笑道:“不管這封信是真是假,左相現在都是我們的人了,這是件好事。”
這事倒是事實。
左相今日過來展現的誠意還是很夠的,他也把話說得很直接。
不在乎信的真假,隻在乎左相的態度。
不夜侯了鼻子道:“也是,這老頭看起來誠意還是夠的。”
景墨曄沒理他,而是對疏影道:“在這裏可住得習慣?需要添什麽東西嗎?”
疏影還沒有回答,不夜侯已經道:“你這也太看不起我了!”
“疏疏住在我家裏,自然是想要什麽給什麽,絕不會虧待。”
他說完又賤兮兮地對景墨曄道:“要不你也學一下先帝自殺算了,全我和疏疏?”
疏影:“……”
這貨是怎麽活到如今的?
陷沉思。
景墨曄要揍不夜侯,他極沒出息地跑了。
疏影:“……”
所以他說那麽賤兮兮的話,為的就是逃跑的爽?
景墨曄沒有去追不夜侯,隻是遞給了疏影一包栗子:“剛來的時候看到路邊有人賣,就順手買了些。”
疏影接過來一,這麽冷的天,竟還是溫熱的。
便知是他用溫給暖著,才能保持這麽樣的溫度。
長睫半覆,看了看手裏的栗子,淡聲道:“王爺不如如此。”
景墨曄微微一笑:“能為你做一點事,我很開心。”
疏影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他看到的樣子笑了笑,轉便走了。
景墨曄走時把不夜侯一並帶走了,省得他總圍在疏影的邊。
疏影看著景墨曄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邊不夜侯在罵罵咧咧:“景墨曄,你這樣榨我,你簡直就不是人!”
景墨曄沒理會不夜侯,拽著他走得更快了。
不夜侯扭頭對疏影道:“疏疏,我晚上回家陪你一起吃飯!”
疏影聽到他這話,便知道他今夜大概是回不來了。
他看著兩人的樣子有些想笑,卻又有些無奈。
不夜侯還在那裏罵罵咧咧:“景墨曄,你夠了!”
“我跟你說,你再這樣對我,小心我哪天弄死你!”
疏影的眉梢輕挑,知道這是兩人的相方式。
看了一眼手裏還熱乎的栗子,手剝了一顆,放在裏,又甜又糯。
景墨曄對的心意不用猜,明白又直接,卻又不是之前那樣咄咄人。
把栗子放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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