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到時, 滿席賓客,那五六的綾羅綢緞看得眼有些花。且因著三分面七分面生, 好些人沒將認出,打席前這麼一走過, 那些探究目盡數落在上。
虞錦面上紋不,暗地里稍稍直了背脊。
其實今日原打算早些至此落座,以免眼下萬眾矚目的形,但昨夜搭配好的裳首飾不知怎的,今日不順眼得很,換了好幾錦, 這便耽擱了時辰。
遞上請柬后,有丫鬟引其到席位。在即將落座時,虞錦朝老太君、太妃的方向欠了欠子。
作規范,禮數盡顯, 很好。虞錦默默夸贊了自己一番。
得老太君和藹頷首后,才落座,摒棄了耳邊的低語聲,趁球賽還未開始, 兀自品起了茶。
老太君不聲,頗為贊賞地點了點頭,命人去給虞二姑娘添了碗楊枝甘。
潘嬤嬤低聲問:“老太君瞧,老奴可沒唬您吧,是跟天仙似的。”
沈老太君笑笑:“臨陣不懼,大方得,且雖生養于邊境,但那禮數作比好些京中閨秀還端莊。好,甚好。”
太妃楊氏憂心地多看了一眼那席位的方向,想說什麼,斟酌一瞬,又生咽了回去。
席上低語聲嘈雜,眷紛紛頭接耳,不知是誰先想起來,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這便是前些年那位赴京時后跟了六輛馬車、盛夏天里日日一冰蟬制的,還不帶重樣的那位虞家二姑娘!
早前聽說親途中下落不明,還頗得人憐惜,不過這些日子聽聞原是藏在自家暗樁里,怪不得承安伯府翻遍了天,也沒尋到蹤跡。
直至“噹”地一聲鑼鼓敲響,蹴鞠開場,談聲才漸息。
虞錦也認真瞧起蹴鞠,心下還點評了一番,這上京男兒蹴鞠的功夫比之靈州諸將稍有遜,沒看一會兒便覺興致缺缺。
好在老太君還安置了旁的流程,引眾人到后園賞花。
后園景致妙,園即是流水潺潺,小溪彎曲延至遠方,盆栽沿著溪岸擺置,松竹修剪得極為雅致,有掩面琴娘妙手彈奏,琴音流暢,恰與惠風相伴。
走至中途,便有涼亭幾許。瞧見老太君與婦人相聊甚歡,虞錦便也尋了亭子歇腳。
這其間,自有不閨秀上前搭話。有些與虞錦曾有過幾面之緣,有些渾然未見過,但眷攀談的功夫俱是了得,沒幾句便阿錦阿錦喚了起來。
亦有不長眼的偏要提起承安伯府:
“好在二姑娘無恙,還順利與承安伯府退了親。”
虞錦怔了半瞬,所謂親事本就是一場烏龍,就連承安伯府的庚帖都讓圣上絞了,只當這事沒發生過便是,非要說退親,誰聽著能歡喜?
但虞錦絞盡腦,對此人也實在沒有半點印象。
其余閨秀不愿接這得罪人的話,不是垂頭正裳,便是抬手捋烏發,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虞錦慢條斯理地撥了撥茶中浮葉,莞爾一笑道:“退親需得還庚帖,可虞家并未瞧見什麼庚帖,難不這位……姐姐瞧見過?圣上說此事不作數,阿錦久居靈州,不知上京規矩,但也知曉君主不可違,姐姐可要小心說話呢。”
虞錦忽地一頓,四下掃了眼,又慢悠悠了發髻上繁瑣的步搖,看著那子復雜的臉,掩“呀”了一聲,萬分無辜道:“我的意思并非是說姐姐違逆圣上。”
???
如何就違逆圣上了?
那子一滯,臉幾番多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生怕禍從口出,胡尋了個借口便離開。
接下來這場茶話,這些閨秀們顯然說話更注重分寸了些,也再沒有不長眼的敢提承安伯府一事。
生蓮添茶時心想:這幾月里發生了什麼,家姑娘矯造作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愈發爐火純青了呢。
正這時,有小丫鬟端著果盤上前。擺盤時子不免前傾,就在眾人說話間陡然倒了虞錦手邊的杯盞,“噹”地一聲,茶水潑了一。
丫鬟嚇得面發白,扣雙手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有人搭腔道:“怎如此不長眼?”
可畢竟是老太君的宴席,虞錦雖心疼自己這一新裳,終究還是婉聲道:“無妨,換一就好。”
丫鬟道:“后頭有廂房,奴婢給姑娘引路。”
虞錦刻意落了丫鬟幾步路,與生蓮悄悄咬耳朵道:“方才那提承安伯府的子是哪家的?”
生蓮就知虞錦定要問這事,方才趁與人閑談時,便去同其他丫鬟打聽了兩句,說:“那是前兵部員之,姓韓,據說是因蔣氏與承安伯府那事,圣上徹查兵部員業績,那韓姑娘父兄遭此連累,被貶了職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看跟看仇人似的。
不過這亦是給虞錦提了個醒,承安伯府雖屢屢罰,但伯府依舊是伯府,上京統共就這麼幾地,若是撞上難免晦氣。
生蓮聽了一耳朵,想起什麼,提議道:“姑娘,奴婢聽說上京有座停安寺頗為靈驗,不若去求張符紙驅邪避祟?”
虞錦思忖一瞬,覺得甚好,當即便應了。
說話間,主仆二人便邁進一座小院子,不遠傳來一聲驚呼:“阿錦!”
虞錦腳下一晃,險些楚瀾這一聲嚇崴了腳。
虞錦循聲去,正見楚瀾站在涼亭檐下踮了踮腳尖,揮手道:“阿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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