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真正了解曾經的西王母是什麽樣的。

    一世帝，悟絕巔，才驚世，不落凡塵，這些都是史書上後人對西王母的記載和描述。

    真相卻未必是這樣。

    那個時代太遙遠了，遠在曆史長河另一端的盡頭，距離現在早已經過了不知多年月。

    道人翻開史書，從漫長的曆史中找到了過去的西王母。

    普化天尊、姬家先祖，這兩個越了幾個大時代的人族聖賢也是第一次相見，對曆史上的瑤池帝了解不多。

    祂們隻是親眼看到……山裏的言寡語，清冷沉悶，心中對大道修行依舊留有執著。

    相對於另外兩個遊手好閑，整天輸棋的道友，西王母無疑是更接近帝境之後的存在。

    生前如此，死後亦然。

    所以姬家主和普化天尊都尊重這位帝，祂們覺得，曆史上的西王母理應是這副形象。

    但其實……錯了，錯的很離譜。

    哪有人生下來就是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帝模樣呢？

    帝之前，西王母也隻是某個時代中的“普通修士”。

    有自己的宗門，有教導自己的師長，還有一群相對平凡的師兄師姐、和師弟師妹。

    和普通修士一樣，西王母經曆過完整的一世修行……隻不過太順利了，還沒遇到過什麽挫折，就證道帝了。

    “這輩子，就沒過什麽委屈。”

    那下輩子，又憑什麽委屈自己呢？

    西王母是這樣的一個人。

    話沉默，但心底總是留著一塊黑漆漆的地方，平等的討厭著所有不順眼的家夥。

    特別是那個道人，尤為不順眼。

    ……

    “承諾過的事，我自然會做到。”

    “但如果能讓你師傅不舒服，我也會很樂意。”

    顧白水抬了抬頭，聽到西王母說了這樣一句話。

    很自然，眉宇間平淡如初。

    “我想知道，這隻仙對你來說有什麽意義，為什麽祂一定要送到你麵前。”

    樹影斑駁，林間寂靜。

    顧白水站在樹蔭外，沉默了許久許久，才慢慢的抬起頭。

    他看著對麵的西王母，輕聲說道：“從很久以前，從第一座墳裏爬出來的那個夜晚開始，我就時常會聽到一句話。”

    “說我……很像師傅，很像年輕時候的長生。”

    聽聞這話，西王母側了側頭，似有所思，目落在了顧白水的臉上。

    “但我一直沒想通，這句話是為什麽，有什麽意義？”

    顧白水自語道：“為什麽說我像祂？”

    “為什麽就連兩位師兄和小師妹，都信了這句話，相信我和年輕時候的師傅很像？”

    “他們沒有見過年輕時候的長生，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人見過師傅年輕的時候。”

    顧白水說到這裏，輕輕的笑了一聲，有些許無奈。

    陳小漁覺到了他的緒波，靠的更近些，也握了手掌。

    “這大概是個騙局吧。”

    “或者，是一個詛咒。”

    顧白水仰起頭，看到林間有一片樹葉從空中墜落。

    落葉隨風飄揚，千萬縷的照在葉片上，在青草間映出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風吹著落葉，也拂過青草，兩者同時搖，恍惚間也分不清有什麽區別。

    “當你把一句話重複上萬遍，它未必會變真的。”

    “當你把這句話告訴一個人千千萬萬次，他卻有可能相信這句話。”

    “如果，你把這句話告訴全世界，讓世間每個人都相信你……那不管真假，不管是不是謊言，它已經為現實了。”

    顧白水和年輕時的長生，到底像不像，其實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老人會把這句話變現實，讓小徒弟，為那個人。

    “我大概明白了。”

    西王母眼簾微，瞳孔深掠過一抹深邃的異。

    “祂想讓你為祂，這隻仙的生與死，是你反抗長生的錨？”

    顧白水點頭，默認了這個說法。

    西王母卻輕輕的笑了起來，的聲音很平淡，帶著一置事外的通。

    說：“沒有人能強迫一個人變另外一個人……”

    後半句話是：“但你師傅可以。”

    “而且你選的這個錨太小了，本不能改變什麽，這隻小仙是生是死，都在你們師徒的一念之間……你師傅能決定的生死，如今的你也一樣，那到頭來……你和祂又有什麽區別呢？”

    顧白水一頓，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悄然浮現。

    西王母仰起頭，看著天上的落葉被灼傷灰，輕聲喃語：“你真正應該在意的，是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推著你走上祂走過的那條路。”

    “我覺得，你師傅已經安排好了。”

    “就像這隻小仙，你沒有改變的結局……已經死了。”

    西王母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天穹之上，是一塊厚重到恐怖的空間壁壘。

    如道人所言，活本沒辦法進出，甚至西王母也沒什麽辦法。

    隻能先殺了那隻不吵不鬧的小仙，把的融進壁壘，然後再“借還魂”，從渾噩星域裏麵醒過來。

    說來也有些可惜，是很喜歡那隻小仙的。

    生的好看，子憨直。

    小仙還很認真的看著自己，問：“他在下麵嗎？”

    “是啊，死了就能見到他了。”

    “不對，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西王母轉過，看向那同樣早已死去的妖族不死樹。

    “你應該吃了它，也應該吃了，不然你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死在這裏。”

    看到了那發瘋的龐大仙，所以才勸告顧白水：“也不要把事想得太複雜，盡快找一條出路，否則會有更多不好的事發生……對你來說，也是很難承。”

    “你是個可憐人啊，但想要戰勝命運，得先學會接命運，不是嗎？”

    顧白水沉默著，指尖到後的陳小漁。

    他看向西王母，沒有出手，而是疲倦的笑了一下。

    “那，謝過前輩了，也麻煩前輩了。”

    西王母微微一怔，隨後也平淡的笑了起來。

    喜歡這樣聰明的人，就像喜歡那隻小仙一樣。

    “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你師傅滿不滿意，我也不在乎……離開這裏我就溜了，去冥火森林住。”

    “如果哪天，你真的想了，就來冥火森林看看……但切記，後可別跟著你那個晦氣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