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要怎麽改變世界？

    或者說，人老了還要怎麽改變世界？

    把世界變老人眼裏的世界嗎？

    許夏沒有想到問題的答案，隻提出問題，不解決問題。

    許夏也隻是閑著沒事，在背後蛐蛐了幾句故事裏的老頭兒。

    正巧地鐵到站，倆人就一起下車了。

    遊樂園大門虛掩，保安廳裏還真有個人在檢票。

    不過那保安也沒什麽耐心，瞥了一眼冒雨來遊樂園的那倆神經病，就不管不顧了。

    蘇新年和許夏撐著傘，走到了天的下麵。

    客服說過，這是今天唯一一個還能的項目。

    不過許夏探頭探腦，也沒看到工作人員。

    還是蘇新年多往前走了幾步，低下頭，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個眼的人影。

    這人不高不矮，形消瘦，穿著一樸素的遊樂園工服，一手拿著掃把，一手拎著簸箕，正在彎腰打掃著天的角落。

    “那個……”

    蘇新年張開，剛想說些什麽。

    那人就轉過頭，和蘇新年對視了一眼。

    然後，兩個人便陷了沉默之中。

    怎麽說呢？

    他倆不算人，但這張仙族的臉還是很難讓人忘記。

    陳畫張了張，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些尷尬：“你……”

    “來坐天。”

    蘇新年微微沉默：“你……”

    “在這兒打工。”

    “哦。”

    “……”

    原來客服電話裏說的那個天工作人員，就是自己找到了工作的陳畫。

    近些天暴雨不停，遊樂園裏的天卻沒有停業。

    因為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仙族大災厄，在這天的崗位上默默堅守著。

    包吃包住，月薪三千，陳畫很容易知足……他甚至沒有加班費的概念，不知道三千是多是。

    “那還，好。”

    蘇新年詞語幹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敘舊。

    不過陳畫倒是很幹脆，作嫻，帶著蘇新年回到了天的口。

    許夏也見過這人，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口而出：“你不是那天被揍的……嗚嗚……”

    蘇新年捂住了的，對陳畫笑了一下，然後坐進了天裏。

    陳畫看上去並不在意，啟開關，天慢慢的緩慢轉。

    隨著大雨紛紛，蘇新年和許夏的影漸漸升高，在雨霧中模糊。

    “為什麽不讓我說話？”

    許夏瞪著蘇新年，張牙舞爪，兇狠異常。

    空間狹窄，無可避，蘇新年說：“咱倆來坐天，人家現在是工作人員，你當麵人家痛，不怕被報複？”

    許夏一臉無語：“揍人的是你，你也知道得罪了人，還敢坐上來？”

    蘇新年愣了一下，細想是這個道理，他怎麽忘了這茬？

    看來是安逸久了，腦子都有些生鏽了。

    “他應該不是這種……人。”

    “你和他很？”

    “不太。”

    “哦。”

    許夏拉長語調，明顯在怪氣。

    湊近蘇新年，又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說他，是男的，還是的啊？”

    蘇新年認真考慮了一下，“是男的。”

    陳畫在這個世界選擇了男。

    “你怎麽知道？”

    許夏反正是沒看出來。

    “我剛剛和他一起上了廁所。”

    蘇新年的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

    “這樣嗎？”

    許夏點頭，似乎還想再問什麽。

    但恰好此時，天轉到了最高，然後哢嚓一聲，停了下來。

    蘇新年愣了愣，轉頭探向窗外，但雨太大，看不太清楚天底部的況。

    陳畫默默的仰起頭，看著漫天大雨飄零，天如怪一樣矗立在雨霧裏。

    他從始至終，麵無表。

    沉默半響，這個心狠手辣的大災厄猛然轉，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他去食堂吃飯了，打算一個小時之後再回來，把那可惡的兩人放下來。

    略施小計，給自己解口氣。

    把兩個人困在高空大雨中，天不應地無門，這就是陳畫短時間想出來的報複手段。

    他剛來不久，還不了解天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有什麽特殊含義。

    所以……把一對兒年輕男關在天的最高，讓他們獨，看雨閑聊……額……隻能說仙族大災厄的報複手段，確實與眾不同。

    一般想要這種待遇，是要多付錢的。

    “他走了？”

    蘇新年微微沉默，點了點頭:“應該是。”

    許夏很是無奈：“你這都是什麽朋友？”

    “怎麽都是些怪人？”

    “不是朋友，是怪人。”

    橋艙裏安靜了一會兒。

    蘇新年和許夏坐在對麵，趴在窗口看雨，也能看見玻璃裏映出的兩張臉。

    他和靠得很近，都沒看對方，但也好像在臉臉的對視。

    “我想過。”

    許夏先說話。

    蘇新年問：“什麽？”

    “我想，如果就這樣繼續下去……我應該會嫁給你。”

    許夏還在看窗外，眼睛眨眨，倒映著大雨籠罩的世界。

    蘇新年一不，腔裏的心跳聲有點急了，比他還急。

    “是嗎？”

    憋了半天，聰明機智，厚無恥的二師兄隻來了這麽句話。

    如果師弟在場，一定會舉起棒槌，用力的砸在二師兄的腦子上。

    該說這話嗎？

    你不是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嗎？

    是嗎？

    這是你的臺詞？

    但好像也不對，師弟那小子也莫的，他想砸二師兄，大概也隻隨便找個理由。

    “是。”

    許夏的回答也很簡單，幹脆輕快。

    蘇新年笑了，隻是想笑，憋不住，心裏原本打算下去再揍陳畫一頓的念頭，也被拋到了不知哪裏。

    “那可真好。”

    他好像突然輕鬆了很多很多，就像心裏積鬱了很久的一塊病，被用手指摳了下來。

    什麽是憾呢？

    錯過不知答案是憾，漫長歲月耿耿於懷，總是忍不住念想。

    但歸結底，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蘇新年很開心，這輩子都沒有這麽開心過。

    外麵大雨滂礴，他好像放下了很多東西，也撿起了很多東西。

    至於別的什麽東西，真的沒有那麽重要。

    “其實，還是很重要的。”

    許夏突然轉過頭，看著蘇新年嘿嘿的笑了笑。

    “蘇新年。”

    “啊？”

    “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不是。”

    他回答的很認真。

    “那我信你。”

    相信的，即使他在騙人，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