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霖第一次看見念念，是在他位於十二樓的辦公室裏。

    在辦公室等了幾分鍾後，江適宇終於把孩子領來了。

    孩子被找到時，上的服髒兮兮的。

    江適宇提前買好服子，等孩子被帶回來，特意讓家裏的保姆給孩子梳洗打扮一番。

    現在，小姑娘穿著白相間的蓬蓬，紮著兩個小辮兒，劉海齊齊的，比洋娃娃還可。

    晏霖的眸，落到孩子致水靈的小臉蛋兒上。

    他愣了愣，盯著孩子看了許久。

    這孩子眉眼間確實有一點易初的影子。

    然而卻並沒有那麽像易初。

    如果不知道這是易初的孩子，晏霖隻會覺得這孩子很好看，但也隻是好看而已。

    “晏總，人販子團夥已經被警方抓獲，買家也找到了。按您的吩咐，給了些教訓。”

    晏霖沒有說話。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看著不遠的小家夥。

    “過來。”他歪著腦袋，淡淡說道。

    江適宇蹲下來，和悅告訴孩子：“走吧，去叔叔那裏。別害怕，叔叔不會欺負你。”

    念念原本是不怕生的。

    可這幾天被人抱走，離了媽媽到底還是會害怕，這會兒怯生生看著對麵的男人，大眼睛忽閃忽閃，就是不敢過去。

    晏霖起，走到孩子跟前，蹲下來手去帶著嬰兒的臉。

    孩子下意識往後躲了躲，避開他的手，小小的眉頭皺起來。

    晏霖見這樣，不忍發笑。

    然而，角剛一勾起來，笑容便僵住。

    一個麵孔瞬間閃過他的腦海——

    晏霖竟會莫名想起那張年代久遠的全家福上，自己一歲半時的模樣。

    照片定格的瞬間，一歲半的自己，正皺著眉頭，很不開心的樣子。

    恍惚了一會兒，他把目從孩子臉上挪開。

    “江適宇。”晏霖起回到皮椅上坐下，淡淡開口。

    “晏總，怎麽了？”江適宇見孩子有些怕晏霖，衝孩子招了招手，孩子便跑過來拉住他的手。

    晏霖點了煙，歪起腦袋，煙霧繚繞中，半瞇著眼，看向孩子那張似曾相識的臉。

    “你覺得，這孩子像誰？”

    江適宇幾乎是口而出：“打從看見這孩子第一眼，我就覺得，跟晏總您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晏霖默默著煙，過了會兒才看著孩子問：“小家夥，多大了？”

    念念往後退了半步，抓江適宇的手，有些害怕，不敢回答。

    早前江適宇就跟孩子流過了。孩子雖然講話還不太清楚利索，可簡單的意思都能表達出來。

    江適宇原原本本告訴晏霖：“晏總，孩子現在一歲半，小名念念。”

    一歲半。

    晏霖閉著眼，了眉心。

    “艸，時間都他媽對得上。”他低聲罵道，隨即想起孩子還在這裏，不再口。

    晏霖掐掉煙，定定看了念念許久。

    “你媽媽什麽？”他問。

    念念小聲說：“易初。”

    他又問：“爸爸呢？”

    念念含糊不清說著“饒毅博”的名字，晏霖沒聽懂，抬頭看一眼江適宇，問：“查了麽？”

    江適宇點點頭：“查過了，晏總，不過這件事有點問題。”

    “怎麽？”

    “念念一直管一位饒毅博的男人爸爸，這個饒毅博也和易小姐長期同住，大家都以為他們是夫妻。但是我們調查後發現，饒毅博與易小姐，並沒有領證。”

    晏霖垂眼，眸暗下來。

    他記得“饒毅博”這個名字。

    也記得“饒毅博”是誰。

    良久，晏霖起走到孩子跟前，蹲下來，出一隻手，攤開：“念念了嗎？想吃什麽？”

    一聽見這個問題，念念馬上大聲地說：“想喝椰！”

    自己家店裏賣這個，庫房存了好多箱貨，媽媽卻很給喝。

    哭啊鬧啊在地上打滾啊，媽媽都不讓喝。

    想起這事，念念就委屈。

    “好，念念先跟叔叔去一個地方，然後叔叔給你買好多好多椰。”

    晏霖輕輕挲著孩子的臉龐，聲音溫得出奇。

    連江適宇都有些驚訝。

    他從未見過晏霖用這樣的神和語氣，哄過誰。

    孩子乖乖點頭，衝晏霖出甜甜的一個笑，把自己小小的手，放進他大大的手掌裏。

    上車後，老周問老板：“晏總，咱們去哪兒？”

    晏霖說：“親子鑒定中心。”

    老周和副駕駛位上的江適宇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叔叔，親子鑒定中心是哪裏？”念念問。

    努力說話卻又說不清的樣子，惹得晏霖發笑。

    晏霖忍住笑，想著要怎麽用最簡單的話語跟一個一歲半的孩子解釋“親子鑒定中心”是哪裏，馬上又聽見問——

    “叔叔，親子鑒定中心有椰賣嗎？

    這回晏霖著實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孩子被找到的消息，從裴運口中傳到易初耳裏時，易初幾乎癱過去。

    倒在家裏的沙發上，大口大口著氣，捂著哭起來。

    “初初，怎麽了？初初你在聽嗎？”裴運見很久沒說話，擔心地問道。

    “裴叔叔，謝謝您！太謝您了……”

    易初泣不聲。

    “說‘謝謝’那就太見外了，念念是你的兒，也是我的——總之，你的事就是叔叔的事，叔叔不可能放之不管的。放心吧，孩子被找到時況很好，沒什麽大礙，沒人傷害。人販子原本打算把賣給北城一家無法生育的富人家庭。那家給的價錢很高，所以人販子不敢傷著孩子。”

    易初仍是哭，不知道要怎樣謝裴運的大恩大德。

    思忖片刻，裴運還是決定告訴真相：“初初，以我的人脈和地位，是沒法找到孩子的。真正幫你找到念念的人，是晏霖。”

    易初的哭聲戛然而止。

    沉默兩秒後，難以置信地問：“晏霖？！晏霖他知道了？”

    裴運歎氣：“我也是沒辦法，才找到他那兒去的。還是他有能耐，這麽快就把孩子給找著了。現在孩子在他那兒，我馬上過去接。”

    易初剛放下的心，猛地又懸起來。

    晏霖知道有孩子了……

    現在孩子，在他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