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初從貓眼裏看到外麵站著的人是晏霖時,第一反應,是不打算開門的。
然而即便過貓眼,仍能看到門外的人那一臉疲態,易初忽地心了。
從接到易瑄出事的電話到現在,晏霖幾乎沒有合過眼。
門打開後,他那雙漂亮的眸子這會兒泛著紅,著滄桑與疲憊,向麵前這個自己深的人,忽然想哭。
晏霖一個箭步邁進門裏,將易初擁懷中。
起先易初有些被這個突然而急迫的擁抱嚇到。
晏霖抱得太,快不上氣,往外推了推,晏霖才終於鬆了那麽一點力。
“你……晏霖,你先放開。”易初被這樣抱著,還是難,可又掙不開他。
晏霖哪裏肯。
還想說些什麽時,這才發現,晏霖哭了。
溫熱的淚水滴到頸窩。
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會哭。
如果隻是因為悄然離開,這個理由,易初不太相信。
不信自己在他心裏會有這樣的分量。
晏霖要是真的到這個份兒上,他怎麽會跟別人有私生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晏霖要是沒到這個份兒上,被綁架,他又怎麽會隻前往舍相救?
易初就這樣被他默默抱著,著他的無聲哭泣,在迷茫中不知所措。
這兩年,晏霖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眼窩子變淺了,竟然那麽容易哭。
似乎是從離婚後開始的。
從他明白,第一次放手後,就再難把找回來開始的。
尤其是念念出生後,他的心,越來越了。
有時候晏霖想,多了個兒,總歸是好的。
好好把兒養人,盡全力去保護,絕不像父親一樣,將易瑄從小藏在別人家。
他知道,父親不喜歡易瑄。
父親害怕別人發現這個。
所以多年前,晏霖知道,父親得知易瑄自殺後,其實鬆了一口氣。
然而那一次,易瑄自殺未遂。
晏霖之所以讓假死,就是為了全兩個人。
全父親的卑鄙。
也全易瑄的心願。
假死,是易瑄的意思。
害怕再麵對程晉白,麵對所有人,麵對這個世界。
自殺未遂後,易瑄的神就變得不太正常。
時而清醒,時而犯病。
清醒的時候,對晏霖講,從前的那個易瑄,就讓“死”了吧。
晏霖同意了。
這些年他小心翼翼將藏起來,費盡心力守護著,可最終,重活一次的易瑄,還是死了。
真的死了。
易瑄割腕前,什麽言也沒留下。
照顧的那些傭人們,誰都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甚至犯病的次數都比以前了。
大家都以為,在藥的控製,和良好的心態下,會慢慢恢複正常。
但誰也沒有想到,易瑄在網絡上,看到了程晉白車禍亡的死訊。
易瑄出事後,晏霖查過手機,翻到了瀏覽過程晉白車禍的相關視頻。
晏霖不知道的是,自打在寺廟最後一次見程晉白,易瑄就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恍然發現,即便過去這麽多年,程晉白依然還著自己,而自己,也還深深著程晉白。
可依然無法接這樣殘破的自己。
也不希這樣的自己,再與程晉白相遇。
活著真是太難,太痛苦了……
易瑄原本打算,下個月生日那天離開的。
可提前看到了程晉白車禍的新聞,一時心痛無法承,當天便決定割腕。
易瑄本就想死這一點,晏霖並不知道。
除了本人,誰也不知道。
這次,易瑄真的走了。
從得知消息到抱著易初之前,晏霖沒有掉一滴淚。
他無法形容自己心的憤懣和痛苦,抑著所有緒。
直到抱住易初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終於分崩離析。
晏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一抱住易初就哭了。
他覺得好累。
所有的痛積在心底,無人訴說,無人相信。
最後他咽下去已經到了邊的話,鬆開易初,用沙啞而疲倦的聲音問道:“能給我煮碗麵麽,我了。”
從出事到現在,晏霖什麽東西都沒吃。
易初依然不太想單獨與他相,可轉念一想,這位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多虧了他,自己才能活下來。
為他煮碗麵也是應該的。
讓晏霖去沙發上等著,轉進了廚房。
裴晉衍這房子哪裏都好,就是沒有家的味道。
易初在廚房找了又找,什麽食材也沒找到,連最基本的調料都沒有。
給晏霖倒了杯水,告訴他自己要出門一趟,去買麵和調料。
晏霖很張,忽然改口說不想吃了。
易初察覺到,他是怕自己又離開。
“我住在這裏,放心,肯定會回來的。”易初走到門邊,像是想起什麽,扭頭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晏霖實話實說:“我在你手機裏裝了定位。主要是怕你再出什麽事兒,到時候我找不著。初初,上回真是給我搞怕了。咱倆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念念怎麽辦?為人父母,最起碼要為孩子負責。”
聽到自己手機被裝了定位,易初很生氣。
然而晏霖給的理由十分充分,無法反駁。
畢竟距離上次出事到現在,並沒有過去多久。
雖然想不起來當時的場景,但被綁架又趕上炸,聽起來就夠嚇人的。
易初沒再說什麽,拎著包出門買食材。
小區外有家超市,易初買了油鹽醬醋和麵條,又買了些和蔬菜回去。
進到客廳,發現晏霖竟然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一條手臂彎著墊在腦袋下,另一條手臂垂在沙發外。
黑襯衫的擺扯了出來,往上著,出一截壯而實的腰。
易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始終記得那腰的。
如今想起來,依然臉紅心跳,不敢再想。
易初趕躲回房間,自己摒棄這些雜念。
晏霖在沙發上睡了兩個小時,醒來後,發現易初在房間裏也睡著了,就自己把麵煮了。
吃完麵,他進到一間客房的浴室。
浴室裏備有新的牙刷和浴巾,他匆匆洗漱一番,出來後,裹著浴巾在沙發上了會兒煙,然後進到易初房間。
易初被人從背後攔腰抱住,忽然驚醒,卻聽後麵那人溫哄道:“別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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