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冷嫣上已多了幾道傷口，臉頰也被劍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可只是抬手抹了抹臉頰上滲出的，便繼續與劍影纏斗在一起。

“這又是何苦？”郗云嘆了口氣，“憑你一己之力絕無可能活著出去。”

冷嫣無聲地一笑，重重地咬了一下讓自己清醒，然后如疾風迅電一般將一道劍影斬了兩半，那劍影發出一聲龍般的嘯聲，重歸黑暗之中。

然而這一擊也讓付出了慘痛代價，同時有兩道劍影趁斬殺時攻空門，一道刺左脅，一道扎進后心。

郗云的聲音里有了一微不可察的不忍：“放棄吧，這樣下去也只是多些痛苦而已。”

子杏的已經被自己的染得殷紅，然而還是一下一下地揮著手中劍。

郗云終于沉默下來，只是安靜地看著一次次被劍影刺，又一次次地劍迎上去。

陣眼中的老人已經闔上雙眼倒了下來，現在以仰臥的姿勢漂浮在半空中，無數線從遍布全的無數細小傷口中滲出來，絞殺兒的神魂，的脈，的意，連同那寄寓著深深祝福的昆侖謠，都被他當了殺戮的工。

這漫長的過程對他又何嘗不是一次凌遲？

陣中的劍影漸漸減，但還有數十道。冷嫣不知自己了多道傷，傷口中一煞霧如黑云般將整個人包裹了起來，在濃霧中抬起頭，看著無星無月的蒼穹，眼中似有冰冷的火在燃燒。

一柄劍影至間，提了一口氣想躲開，然而力不從心，眼看著劍尖就要刺穿咽。

這大約就是結束了，想著，心里涌出一空空茫茫的憾。

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想到的不是未報的大仇，卻是那心的漂亮年。

祂去歸墟的時候，只當不久就會見面，誰知道這一別就是永遠呢？

就在冰涼的劍鋒刺破的時候，忽然一道白影從眼前閃過，只聽“鏘”一聲響，一道金將那致命的劍影格擋開。

冷嫣定睛一看，出現在陣中的是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那肇山派的老道。

郗云的聲音在陣中響起：“是你。”

老道仍舊一半舊的黑白道袍，花白頭發用桃木簪胡一束，手里拿著一把破扇，與平日一樣落魄，但神卻嚴肅得像是換了個人。

他沉聲道：“是我。”

冷嫣猜到老道世不簡單，但萬萬想不到平常這麼怕死又怕事的一個人，竟會出現在陣中。何況要闖進郗云布的陣中，他的陣法造詣必定不在他之下。

老道像是猜到的疑，簡明扼要地解釋道：“老朽的真名是勾龍生，曾是偃師宗左護法。”

不等說什麼，郗云道：“你早就叛出了偃師宗了魔道，何必淌這趟渾水。”

老道一哂：“勾某叛出宗門是我和楚江客的私怨，偃師宗上下幾百口人的帳勾某卻要同你算一算。”

他頓了頓：“何況這姑娘救過我兩個不肖弟子，是勾某的恩人。勾某是吃糧米的俗人，可不懂什麼大義大道，只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冷嫣傷得再重也沒流過一滴淚，此時眼眶卻有些酸脹起來。

郗云道：“你全盛時或許還有一戰之力，但你修為幾乎散盡，自難保，陣也只是平白多折一條命罷了。現在翻悔，郗某還能送你出陣。”

老道爽朗一笑：“勾某這輩子快意恩仇，活得夠本了，就算死在這里也問心無愧。不像有的人害了妻兒害朋友，忙活了一輩子，連個人樣都沒有，全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郗云不以為忤，毫不見惱怒，只是淡淡道：“郗某言盡于此。”

話音甫落，懸停在半空中的劍影又齊齊向兩人攻去。

勾龍生左手提劍，右手執扇，一邊對付一道劍影，一邊對冷嫣道：“這種冥頑不靈的東西，跟他多說一句都是白費口舌，你別認他這個爹。”

冷嫣本來已如強弩之末，但邊多了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不知怎麼忽然又有了力氣，得活著將這老頭帶出去。

勾龍生雖然只剩下元嬰修為，但他的劍法法都不是一般元嬰修士可比，而劍影畢竟只是大能殘存的劍意，不如活人靈活機變。

憑著左手劍右手扇的自創功法，他竟然也能與那道劍影戰個平手。

老道一邊幫著冷嫣應付劍影，一邊琢磨破陣之法，只要是陣法必定有破綻，再殘酷的殺陣也必留有一線生機，這是連郗云也無法違逆的。

他邁著禹步，在陣中游走著。

郗云似乎察覺到他正在尋找破陣之法，立時有三道劍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攻去。

冷嫣被另外四道劍影纏住，一時來不及回去救，老道格開一道，另外兩道卻是閃避不及，扎了他的，一道刺他肩頭，另一道沒他丹田。

就在這時，忽有一道極細弱的靈從他眼前閃過。

他高聲喊道：“這是鬼遁之局上疊蛇妖，乙奇合九地杜門……”

冷嫣的陣法造詣也不差，被他一點，很快便推算出生門所在。

勾龍生道：“別管我，此陣一直在變化，生門頃刻就會關上。”

劍影往他丹田刺得更深，他痛嘶了一聲：“告訴青……青溪……他……他其實是……楚江客的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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