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殷道：“在下慚愧。”

老道爽朗地一笑：“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天大地大，找個容之總是不難的。姬仙君保重，后會有期。”

他說著向他一揖，便即轉過搖著扇往黑石城中走去。

姬殷看著那衫襤褸的老道的影消失在城門中，隨即那座空寂的黑石大城也隨之消失不見。

他在原地佇立了一會兒，然后向著沙磧深走去。

不遠的飛舟上，一個須眉皆白的紫老者盤膝而坐，不知何時已悄然坐化。

第111章

重玄中峰清涵崖，玄冰窟。

謝爻正在打坐，忽然心中一悸，睜開雙眼。

他先傳音給郗子蘭，得知安然無恙，又傳音給夏侯儼，這回卻是無人回答。

那不祥的預越來越強烈，他又向同去赤地的幾個同門傳音，然而都如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到了這個地步，顯然是赤地出事了。

可是不久之前夏侯儼還與他傳過音，將赤地的戰況告知于他，雖然雙方相持不下，但戰事一直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兩人傳音時，夏侯儼等人剛撤回戰船上，難道半夜忽然起了什麼變故？

謝爻了眉心，將神識與護宗大陣相連，片刻后，他發現夏侯儼的護陣印消失了，這意味著獲他多半已經死了。

謝爻心里驀地一空，他與這掌門師兄其實一直不算親近，他和謝汋門時夏侯儼已經三十多歲，與其說是師兄，更像半個長輩，師父殉道后，夏侯儼為掌門威信遠不及先輩，能撐起重玄門楣實屬不易。

相了幾百年的人忽然不在了，饒是謝爻冷，也覺心里像是忽然缺了一塊。

但此時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夏侯儼等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謝爻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多年來甚過問門派中事，這次夏侯儼聯合各大宗門出兵赤地，他也只了解大致形，宗門去了哪些人，別的宗門又去了多人，他甚至都沒有留意。

他便即劍去了章長老的倉果宮。

章明遠暫代掌門一職，赤地的戰報全都傳到他這里。聽聞夏侯儼出事，他亦是大吃一驚：“今日戌正前后還有戰報傳來，說夏侯掌門等人已撤至飛舟上，等待明日再一鼓作氣攻城，怎麼半夜會出事？”

謝爻道：“章師叔這里可有名錄？”

章明遠忙道有，立即找了出來。

兩人按著名單上的順序傳音給那些弟子，然而從頭到位都沒有一個人回應。

他們又聯絡了一起征赤地的宗門，對方一查證，果然那些人也是音信全無。

章明遠道：“其中定然有什麼蹊蹺，派幾個弟子前去看看吧，那麼多人總不可能在頃刻之間全軍覆沒。”

謝爻道：“我打算去趟赤地。”

章明遠遲疑道：“神君坐鎮宗門，不容有失，不如還是老朽帶幾個人走一趟吧。”

兩人尚未商討出結果，謝爻忽然收到了郗子蘭的傳音。

他蹙了蹙眉，溫聲道：“子蘭，你那里可好？”

郗子蘭聲音打：“阿爻哥哥，掌門師兄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謝爻未曾料到是為了這事：“是聽誰說的？”

郗子蘭道：“阿爻哥哥可記得我那個沈氏的弟子？和殷在一起的那個？”

謝爻道：“記得。”

郗子蘭道：“方才給我傳音了。”

“說了什麼？”謝爻問。

郗子蘭遲疑了一下，方才道：“說偃師宗的人將和殷捉走后，過了幾天便放了，他們在赤地與掌門師兄會和，然后……”

謝爻聽言又止，猜到其中有，便安道：“你如實說，不必擔心。”

郗子蘭“嗯”了一聲：“說掌門師兄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把帶到底倉里問話，然后就一直將囚在那里，一直在設法向外傳音，但是始終傳不出去，直至不久前，說到囚的那間小艙室忽然起來，似乎是飛離了飛舟，然后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便聽到震耳聾的巨響一聲接著一聲。”

頓了頓道：“被震暈了過去，醒轉過來試著給我傳音，發現這回能傳出去了。”

堂堂掌門竟然將門下一個小弟子囚在暗室中，這事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謝爻初聽也覺荒謬，但略一思忖，便想到大約是為了偃師宗的消息。

但是夏侯儼為掌門問弟子幾句話，何必要將囚起來？除非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要做，不能讓這弟子將偃師宗的消息泄給別人。

這別人自然也包括他。

謝爻只一剎那便想通了其中關竅，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像是永遠沉不到底。

先是凌霄恒，然后是謝汋，如今是夏侯儼，這些悉的人一個接一個出另一副面孔，一種窒息的覺漸漸包裹住他，就像慢慢溺水。

他定了定神：“眼下在哪里？”

郗子蘭道：“將方位傳給了我，在赤地西北方向的沙磧里，離瑯玕城不遠……阿爻哥哥，聽到的那些巨響會是什麼？掌門師兄他們沒事吧？”

那樣大的靜若非天劫，便只有大量靈力瞬間用九天真火引燃，而靈力的來源也不難猜——夏侯儼這次出征出了好幾艘戰船，每一艘的底倉里都裝載著大量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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