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那日和溫清珩分道揚鑣,兩人狗頭軍師打定主意去尋人。
可溫清珩走到半路,自忖份,不論將來念兮選誰,他總是大舅哥沒錯,便調轉了方向,往家去了。
但秦朗卻是直奔相府。
太子殿下賜了座大宅子,足足有六進,挨著皇宮,足見這個帝國未來的君主對時章的重。
便是秦朗自己,也與有榮焉。
裴儉正在書房忙碌。
一張大紫檀書案上鋪滿了書冊,還有各種地形圖。
“你這又是忙什麼?”
當丞相都這麼勤勉的嗎?
裴儉埋首,并不抬頭,聲音從書案后傳來,“在看西域諸國的地形圖。”
“所以呢?”秦朗好奇。
“只要我朝打通西域諸國,便能在地勢上前后策應,用以制北梁。同時開辟商道,興旺貿易,北梁游牧民族,缺鹽缺鐵,卻有優異馬種,兩朝互通往來,與其連年征戰,倒不如止戈休兵。”
這是裴儉前世便已有的打算。
他的老友遠在北境,他不能他當真一輩子不能歸京。
不過那時他死得突然,未能行。如今重新著手,倒也頗有效率。
秦朗并沒有完全聽懂,但大概意思是明了,于是他繞過桌案,走到裴儉跟前,彎下腰,一張臉湊近了去看。
他的臉忽然過來,裴儉哪得了這個,立時便退了兩步,蹙眉不悅道,“你做什麼?”
秦朗滿臉虔誠,“我就是想看看,這是哪位神仙下凡了,一片慈悲心腸。怎麼,你還想將顧辭的活也一道攬了?”
聽他又是北梁,又是通商,說來說去,還不是北境那些事。
他這是把顧辭弄回來還不夠,還想去替顧辭把駐守北境的責任一道攬了?
秦朗原本只是玩笑,可想到這里,忽然神一僵。
不會吧?!
這景朝也不姓裴啊。
弄倒了如日中天的靖王,把戍邊大將召回京,他竟還想要折騰嗎?
前些日子多人心驚膽戰啊。
好容易安生一些。
“你日里研究這些,也不知道去瞧瞧妹妹,怎麼你升了丞相就志得意滿,視如糞土了?”
“我出現在面前又能怎麼樣呢?”
聽到念兮,裴儉這才說道,“我的心意,沒有變過。”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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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的面容上染上一層清霜,聲音不高,既是對秦朗,也是對他自己,“我再也不想做不高興的事了。”
裴儉是個驕傲的人,但他的骨子里,也有一種坦然的堅韌,所以他能冷靜地說出這些話,不是悲觀,而是陳述事實。
秦朗斂起笑意,“其實這次的事,靖王謀反,還有別的辦法是不是?你都設計好了,篤定顧辭能回京。”
他問道,“為何要這樣做?既然那麼,等個三五年,顧辭回不來,總是會放下的。”
人心總有偏頗。
秦朗與顧辭也是好友,但裴儉都做了什麼,做了多,別人不知,妹妹不知,他卻知道,這一步一步究竟有多難。
裴儉仰頭著窗外,刺目,地面被熱浪席卷,空氣扭曲著,漾著,蟬鳴鳥都歇了氣似的,他重生至今,已有一年多的景。
剛重生回來時,他會想要蠻橫的搶奪,如今,他卻心了。
念兮總說,這一世要活得快活。
他知道,不想再有憾。
可誰會真的沒有半點憾呢?
“若想回頭,我一直都在這里,那顧辭回來,也不會有憾。”
裴儉眼眸深沉,濃烈的化不開似的,聲音卻冷清如昔,“如果還放不下顧辭,那也很好,不用再等下去,幸福就在邊。”
這是他送給念兮的禮。
無論怎麼選,都很好。
他的聲音平靜,背影拔寬闊,如春日松柏,他還這樣年輕。
秦朗忽然到一陣心酸。
他還記得初識裴儉,那時他俊拔擢,上沒有半點紅塵煙火,清冷孤傲如高高殿宇中供奉的金塑神祇。
而今的裴儉,終于被紅塵浸染,卻像是深秋紗窗的凄愴冷雨,曠野上蕭瑟無邊的風。
他忽然很想妹妹來看一看,知道這個男人的用心。
可是不能。
裴時章永遠了一張,他不會說自己做了什麼。沒有人教他,他孤孤單單的長大,天生冷的裴時章,他其實比誰都需要陪伴。
秦朗將所有的愁緒地咽回去,走過去搭著裴儉的肩,“你這大我可要抱牢靠了。”
裴儉并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想要將人甩開,秦朗這廝卻死拉著他不肯放手。
算了,他上的傷尚且沒好呢。
“時章,我聽說潘樓新推出了炙鳩子,等會兒咱們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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