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赦笑道:“不好不壞,還湊合吧。”
“一方面,讓地上大隻一些的螻蟻,僅僅是大隻的螞蚱。”
“另一方面,若是這隻螻蟻了,僥倖飛上了青天,也能補缺神位越來越繁多的遠古天庭。”
“所以一開始只是‘天下’的兩座飛昇臺,就有了新的作用,同時用來接引地仙就神位。”
姜赦所謂“天下”一詞,作詞解。
一種均衡。
飛昇臺本是神靈降臨大地的捷徑,卻爲有靈衆生、修行神的唯一道路,登上飛昇臺,就是一場豪賭,不的,未能登頂,徹底死道消,化作劫灰,打落塵埃,重歸陸地。了的,終究是極數。
楊家藥鋪的楊老頭,躋十二高位神靈之一青天君,他便是人間第一位登頂飛昇境的人族。
所以他又被譽爲地仙之祖,且對人族持有善意。
但是絕大部分遠古道士,仍然不願走上飛昇臺。如此一來,登天,到了阻礙,道士不得不被迫橫向發展,如水漫溢向周邊,有了越來越多的道場府,如那劍尖朝天的荊棘叢生,一個個道士窮盡心力,仿造神通,鑽研出更多的法。俗子聚集的城池越來越多,雖然略顯枝大葉,但卻生機盎然。
道士們佔據府,汲取天地靈氣,可既然終究有大限將至的一天,便開始尋求道統法脈的傳承,收取沒有緣關係的徒弟,就此開枝散葉,將那法神通一一記錄在冊,讓自己的“道”傳承下去,就像讓生命得到另外一種方式的延續。
城池的牆頭,越來越高,城裡邊的人族越來越多,就有了後世規矩、禮數、律法、鄉約的雛形。
人間大地是界線,縱橫錯。有了默認的“道德”,自然而然便分出了善與惡。
穿上了足夠保暖寒的裳,就開始追求與生存無關的漂亮,華麗,好。
相較於近乎永恆不朽的神靈,大地之上的人族,好似方生方死的短暫壽命,求道之心的搖擺不定,相較於廣袤無垠的天地,自的渺小覺和虛無,語言和文字的出現和發展,更是讓人族心出現了層層遞進的飢,以及疲倦。
“隨後第四道關隘就出現了。人族先是打熬魄,強大,再是修行法,如果說壽命可以延長,人也能夠到去蕪存菁,存在姿態,越來越接近神靈。陳平安所謂的‘飢’,就被無限擴大。最早人族殺妖族,是爲了生存,人族殺人族,遠古道士之間的爭鬥和廝殺,則是爲了更快、更早、更高爲人間的另類神靈,一層層的境界,有一道道的瓶頸,最關鍵的,就是隨之浮出水面的心魔,出現了道士們的影子。”
“但是,人間那位第一位道士,他的出現,便是最大的變數之一。”
“是他教了道士們原來道可以如此修,路可以這般走。大可不必你死我活,走那獨木橋。”
“一開始他的傳道,並不明顯,只是隨著歲月推移,越來越多的道士,覺得他纔是對的。”
“最後,第五,還是人族的總數量,沒有這個打底子,還敢奢登天,跟那些神靈掰手腕?你們以爲如今幾座天下,就算人口繁多稠了?”
姜赦冷笑一聲,“相較於遠古完整的人間,如今生靈的規模,簡直就是瀕臨滅絕的存在。”
香火鼎盛,越來越多,遠古天庭隨之涌現出了一大批嶄新神靈。比如職掌姻緣,負責生死、掌管鬼等等。天庭神靈越多,就越需要粹香火。只說在人間視野中,那些或明或暗的天外星辰,如盞盞燈,萬古長明。它們除了是神靈的無數骸,亦是被視爲“神靈候補”人族的本命。後世修士鑽研出來的星象牽引。祖地疆域之外,天外每一顆星辰,都是一個人族的本命。只是後世創造出這門道法的修士,連他自己都不敢確信此事。
“不然你們以爲我們當初是怎麼登天的,你們又以爲那場仗打了幾年,幾十年?”
“登天一役,我們每一位離地的道士,在那一刻,皆是一尊尊真正‘自我’的,嶄新的,無比強大的神靈,只因爲我們每人都承著人間難以估量的鼎盛香火!”
“所有修道之士,皆是飛昇的神靈。那纔是名副其實的天翻地覆。”
說到這裡,姜赦向鄭居中幾個,“如今一地的山水神靈,佔據祠廟,又能夠吃多的粹香火?”
姜尚真小聲問道:“什麼‘祖地’?”
可惜無人回答這個問題。
假設末法時代一定會到來,天地靈氣不再存在,法神通都會消失,鄭居中跟崔?,找了兩條退路,一個向外求,一個往求。比如召集一撮志同道合的大修士,銳意進取,聯袂飛昇天外,浩瀚無垠的無盡虛空,聚攏靈氣,尋找神靈骸,打造出一座座類似某座天下的“飛地”,適宜俗子居住,就此繁衍生息,延出不同的……文明。
一個是向求,人小天地,更換某種存在姿態,追求另外一種無限疆域。又或者是打造出一種能夠被理解、可以被眼看見的糙存在,解決“燃眉之急”,比如瓷人!
與鄭居中這種人商量事,空口白話的大道理,任你說得再漂亮,思路再嚴謹,都還是沒有意義。所以鄭居中當時讓崔?舉個現的例子。崔?說在他家鄉寶瓶洲,驪珠天裡邊有座瓷山,可以先拿來試試看。
“當年你率先打破金境瓶頸,讓純粹武夫能夠覆地遠遊,是犯了大忌諱的,已經引來了神?注意,但是除了你之外,所有躋遠遊境的武夫,都被斬殺殆盡,無一網之魚。是得了某位至高的庇護,披甲者?”
姜赦擡朝天幕了擡下,這種,於而言,就是瑣碎小事,何必捨近求遠。
姜赦指了指腦袋,“你以爲人間大勢,都是‘小心’和‘計算’出來的?錯了,大錯特錯。”
姜尚真深以爲然,點頭不已。反正是在含沙影陳山主、鄭先生他們這些聰明人。
姜赦擡起手,重重攥拳,“都是靠蠻力撞出的時局和形勢,誰不是兩眼抹黑,哪裡看的見明天,今天能不能活都兩說。”
姜赦指了指心口,“道士與神靈異同,真正本命只在此。”
姜尚真慨不已,姜祖師這番言語,深得我心,真是說到心坎上了。
崔東山笑罵道:“隨便聽了幾句話就熱沸騰,周首席要是活在萬年之前,就是那種死的吃餅人。”
吳霜降說道:“不盡然。”
姜赦嗤笑不已,“哦?”
吳霜降說道:“假設大勢所趨,某時某地,必定會出一個就功業的豪傑,那麼‘某人’是不是我,就不能只靠賭。”
姜赦淡然說道:“那是你們這些幸運兒,不曾真正絕過。”
姜赦沒來由譏諷一句,“取名一事,你小子還差點意思。”
武夫止境三層,氣盛,歸真,神到。都是姜赦命名。
在那寺廟道觀,俗子點燃三炷清香,心誠可以通神。
卻不知人就是一座神殿,誰都可以燃起一炷心香。
爲何武夫有個“純粹”前綴?
武夫神,吾天地即神殿,只因爲那一縷純粹真氣,就是香火!
純粹真氣之有無,便是能否爲武夫的關鍵所在。一口純粹真氣之細、強弱、長短,便是武道之基寬窄、就高低所在,武夫豈會不視若命?
哪個修士的本和道心,不會逐漸被本命所影響、浸染?
例如兩把本命飛劍之於陸芝。又比如水蛟炭雪之於顧璨。
姜赦說道:“純粹武夫,爲何最不懼怕因果糾纏,武將掌權,謀朝篡位,不勝枚舉。修道之人,敢隨隨便便濫殺那帝王君主、負一朝文運的黃紫公卿嗎?到頭來,也只是做得國師,護國真人,某姓的皇室供奉,這些個神仙,稍有犯,便有劫數。皇帝老兒的腦袋,武夫就敢摘,敢剁。只說那洗冤人一脈,多子擰斷過一國之主的脖頸,拿刀劍捅進了所謂九五之尊的心口,們哪個沒有武道做底子。”
人間武道越高,香火就越發純,更加通神。
金境之上的武夫數量越多,由地上嫋嫋通天的香火就更加繁。
你以爲只是天道崩塌的罪魁禍首,是那場水火之爭?
持劍者跟披甲者,更早就分道揚鑣了。
“那場打得天崩地裂的水火之爭。只是無數個‘偶然’匯聚而的‘必然’結果。”
真正的源頭,在披甲者,在持劍者。更在那個存在。
“既然起了大道之爭,各自都想正本清源。不然你以爲他們是失心瘋了?”
無數神靈的骸,造就了鑲嵌在“道”上的星辰,崩碎的金,形了後世所謂的長河。
人族逐水而居,遠古道士同樣是從那長河當中“飲水”,了煉氣士,法與神通,開始變兩種說法。神通只能是天賜,法卻是己求。神通法兼備的道士開始斬殺神靈,導致更多的神靈帶著“神通”墜落人間,演化爲更多的法。
但是有了道士,學得登山法,開始摒棄人的七六慾,於是就有了心魔,如影隨形,“追逐”道士。
它們如那溺死的水鬼,試圖拖人下水。
所以化外天魔作祟,纔會被說是“水患”。
兵家修士,相對最爲遠離長河,再加上到初祖姜赦“首位手刃神靈”、“開天闢地”的功德庇護,兵家修士得以與純粹劍修一樣,最不畏懼“人間嶄新大道”的制。
崔東山說道:“按照最早的約定和盟約,兵家跟劍修,都可以佔據一座天下,姜赦更是憑藉那份不世功勳,還可以立教稱祖。是姜赦聯手一部分劍修,想要主天庭址,纔有了那場訌。”
說話的是崔東山,姜赦卻是向陳平安,冷笑道:“聽上去很公道,再公道不過了。可你都是快要當大驪國師的人了,豈會不知這裡邊的陷阱?”
“首先,立教稱祖,最不自由。一顆道心,稍有靜,便會加速道化天地的進程。”
“其次,兵家佔據整座天下,這仗,還打不打了?打,諸國廝殺,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民不聊生,這樣的世道,跟以前的世道有什麼兩樣?不打?不打,他孃的還兵家?退一萬步說,就算兵家換了一層面目,就怕貨比貨。人心就怕有對照……”
姜尚真忍不住開口接話道:“可以打啊,怎麼不可以打,前輩只需要躲在幕後縱天下形勢,培植一批傀儡坐龍椅當皇帝,這國休養生息,那國便大干戈,有充實武備,養蓄銳的,就有挑釁邊關的。又或者整上保持平穩,每過個兩三百年,讓輒數十百餘個國家,大打一場,不也算是一種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再或者,可以再狠一點。”
“打得整座天下,支離破碎,再無第二位生靈存活,作爲僅剩的、唯一的存在,是不是就可以藉機道上證道,爲新人間的首位十六境修士?”
“最狠的,則是自家天下不打仗,挑選一座天下作爲假想敵,打得兩座天下的大道都崩了,興許機會更大?蠻荒大祖攻打浩然,終究無法在大戰期間直接讓道力提升顯著,但是姜赦可以啊,比那白澤更白澤了。”
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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