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兆恭變得有些尷尬起來,他抓了抓頭:“呃,那個,城中兵力不足,我臨時征集百姓伍,那邊是個征募點。”
他干地笑了一下:“百姓心系家園,同仇敵愾,十分踴躍,來的人有點多。”
秦玄策把牽馬的韁繩扔給旁邊的士兵,大步地朝那邊走去。
越到近,香氣越明顯,又又甜,聞著那味道,幾乎可以想象面餅在油里煎金黃的模樣,酪抹上去,溶化在鍋里,還有芝麻或者松子撒在上面,沾了白糖,直勾人肚腸。
秦玄策一襲戰甲,滿污,嚴兆恭在后恭敬跟隨,眾人被那種兇煞的氣勢所震懾,瞬間安靜了下來,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
那里搭了一個木棚子,棚子下面支著鍋灶,鍋里煎著面餅,油歡快地“滋滋”作響,冒著熱騰騰的煙氣,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變得香甜起來。
站在棚子下面做煎餅的人果然是阿檀。穿著一印花藍布,頭上包了一塊青花帕子,斜一木簮,把烏羽般的青盤纏了起來,寬大的袖子用臂繩挽起,出兩截蓮藕般雪□□的手臂。
晉國公府富貴熏天,縱然是家中奴婢,日常也是一綾羅錦緞,秦玄策是第一次看見阿檀這般模樣,在灶間忙碌著,活似一個小村姑。
這是一種人間煙火的氣息,在鐵馬兵戈中顯得格外生鮮明。
阿檀一手持勺,一手持箸,飛快地在鍋里翻著,很快將一塊香噴噴、金燦燦的煎餅鏟了起來,手腳麻利地用油紙包了,脆生生地道:“好了,下一個。”
咦?居然沒人手來接,不對勁。
阿檀抬起頭,先是怔了一下,旋即驚喜地了起來:“二爺、二爺、您回來啦!”
的眼眸里浮現出可疑的淚,看過去水汪汪的,但卻笑著,出角邊兩個小酒窩,霎那間,似春搖曳。
旁人有許多人在使勁咽口水,不知道饞的是哪一樣。
秦玄策的臉開始發青。
這時候,人群里突然鉆出一個孩,蹭到阿檀的邊,可憐地著:“阿姐,我也想吃煎餅,能給我一塊嗎?”
方才人多,這孩子本不進來,這會兒趁大家不敢,他才有了機會,七八歲的男孩兒,皮得很,膽子也大得很,拽著阿檀的角不放,耍著無賴:“給一塊嘛,就一塊。”
阿檀低頭看著那孩子,一本正經地對他道:“可是,嚴大人有吩咐,報了名伍的,才能領一塊煎餅,你不行哦。”
那孩子厚著臉皮道:“再過幾年,等我長大,我就應征從軍,今天算是提前先領一塊,也沒差別的。”
懵懂并不知道城中的形勢,這孩子,或許他本就活不到長大。眾人聽聞此言,皆是黯然,嚴兆恭扭過頭,抹了一把臉。
阿檀出了而溫存的神,微微地笑著,俯下,了那孩子的腦袋,把煎餅遞給他,聲道:“好吧,那就先給你,你要快點長大才好呀。”
孩子歡天喜地,接過煎餅,樂呵呵地跑了。
秦玄策沉默地走到阿檀面前,他下了頭盔,甩了甩頭,淋漓的汗水和水一起滴落。
“咦?”阿檀趕用手護住的鍋,皺起了鼻子,“二爺您好臟、好臭,離遠點,別蹭上了。”
嫌棄他?居然敢嫌棄他!如今的膽子得幾乎要冒油了。
秦玄策的臉由青變了黑,他冷冷地盯著阿檀:“我臨走前,對你說了什麼來著?”
“嗯?”阿檀紅了臉,答答地道,“您我等您回來。”
“不是!”秦玄策怒道,“前面那句。”
“啊?前面?”阿檀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再使勁地想了想,猶猶豫豫地道,“那個……大門不許出、二門不許邁,哪里都不許去……”
越說聲音越小,到后面,由小鳥“嚶嚶嚶”變了蚊子“嗡嗡嗡”,幾乎聽不見了。
秦玄策嚴厲的目差點把阿檀死:“別說大門、二門,你再走兩步,連城門都要出去了,我的吩咐你居然敢無視,誰給你這個膽子的!”
阿檀弱弱地舉起一手指頭,抖抖地指了指嚴兆恭嚴大人。
嚯,居然還真的有人借膽子給?
秦玄策扭頭,用利劍般的目視嚴兆恭。
嚴兆恭了汗,著頭皮分辨道:“是這樣的,大將軍,您聽我說,您帶來的這位蘇娘子,生得絕頂貌,涼州地界就找不出比更漂亮的姑娘,還有,子溫存、心腸良善,更兼得有一手好廚藝,這簡直是天仙一般的人……”
“我家婢子,不需你夸。”秦玄策不客氣地打斷了嚴兆恭的馬屁。
“是。”嚴兆恭后退了兩步,飛快地道,“下擔心倉促之間,無人應征伍,故而求了蘇娘子到這邊來,往這一站,半天工夫不到,過來的人都要把棚子倒了,凡是登記了名冊應征的,還能領一塊蘇娘子親手做的煎餅,人間味,應者趨之若鶩。”
很好,嚴大人十分明能干、知人善用,無怪乎涼州城富庶繁華,常年不衰。
秦玄策氣得笑了。
他的笑容冰冷冷的,還帶著未褪的腥煞氣,周遭的氣氛一下子了下來,比天上的烏云還暗沉。
那群排隊等著領取煎餅的男人大氣都不敢,一個個噤若寒蟬,只恨不得把頭到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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