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雲這話含沙影的，有指責陸兆明的意思。

    陸兆明本就跟陸雲辭不親厚，憋著一肚子火也不好再撒了，撂下狠話：“投資前你不跟我商量，現在失敗了我不會給你屁。”

    他拄著拐杖離開。

    秦淑雲整理了一下襟和脖子上的南珠項鏈，看向站在客廳邊緣的桑寧，表和下來：“寧寧回來了，哥哥心不好，你哄哄他。”

    誰家都不會一世風，哪怕古代皇帝看似呼風喚雨與天同齊，也有自己的難，要不然也不會朝代更迭了。

    小孩心思單純，又容易頭腦發熱，電影小說漫畫影響，喜歡帥氣霸總。

    就讓桑寧看一看陸雲辭的不堪，沒了那圈神聖環，興許心就不熱了。

    倘若還是戒斷不了，那就該更懂陸雲辭的艱難不易，婚事上更容易被擺布。

    不管怎麽樣，把桑寧回來目睹一切是對的。

    “您讓回來的？”陸雲辭原本不喜不怒的臉，看到桑寧後倏地凝聚出一層薄怒。

    他站起來跟桑寧對視一眼，到底是個弱不風的苗，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抬著一雙杏眸憂心忡忡地著他，但凡再恐嚇兩句，說不定就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他膛劇烈鼓了下，偏頭看向秦淑雲：“大人的事大人解決，不要把扯進來，有什麽用。”

    他負氣上樓了。

    桑寧對自己一貫有清晰的認識，出差，學習差，腦子笨，不諳世事，除了有副皮囊。

    這一刻尤其深刻認識到自己和霍文婷的差距。

    陸雲辭眼裏，就是個廢。

    所以，隻有床上那一個用。

    秦淑雲從保姆手裏接過剛泡的綠茶，給桑寧：“愣著幹什麽，還不上去哄哄他。”

    青天白日的，長輩都在家，不拒絕桑寧跟陸雲辭私下接。

    桑寧猶豫了下，慢吞吞接過杯柄上樓。

    陸雲辭坐在臥室的沙發，正慢悠悠地翻書，是一本純英文版解剖書。

    聽到細微聲響抬頭，看見桑寧傻兮兮地站在門口。

    “雲辭哥。”走到他麵前蹲下，揚起下看他：“你之前給我的黑卡我沒。”

    雙手遞上黑卡，黑卡下麵還有一張普通銀行卡。

    “幹媽跟你給的零花錢都在這張卡裏，剩的不多，大概有十二萬。”

    想了想，又說：“你跟幹媽給我買的首飾，把它掛網上應該能賣五六百萬。”

    陸雲辭傾而下，手肘撐在大麵，脊背正筆直，姿勢威武雄渾，一點落魄相都沒有。

    “這可是你全部家，你都給我了，你怎麽辦？”

    桑寧把卡推給他，這些都是陸家東西，並不屬於。

    “這也是你的東西。”

    陸雲辭眼神閃爍了下，不自勾起角：“你的意思，你的就是我的？”

    桑寧沒悟出這話有什麽深意，隻是點頭。

    陸雲辭深邃眼底漸漸浮起笑意，大掌向桑寧臉頰，隨即又惡劣地擰了一下：“小家夥，你這三瓜倆棗的，拿去買糖吃吧。”

    他心似乎好了許多，利落起，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去公司。

    桑寧目送男人離開，心裏空的，果然還是太沒有，拿出手的東西他看不上。

    大門口，陸雲辭被秦淑雲住：“馬上開飯了，你現在去哪？”

    他回眸，眼裏閃爍著難以克製的笑意：“您兒子都要破產了，還不能去公司垂死掙紮一下？”

    秦淑雲微微抬起下瞇眼看他，大有深意道：“區區三個億，還不至於把你拖累這樣，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麽大張旗鼓到借錢？還跟霍家借，難道我拿不出三個億嗎？”

    他挑了下眉，拔掉秦淑雲發髻上快掉的金釵重新給好。

    “您兒子窮，您不知道？”語氣吊兒郎當的，卻死不承認自己有什麽計劃。

    秦淑雲驕傲地撇了撇，笑著瞪他：“去了辦公室記得吃飯。我知道你不想跟霍文婷結婚，憋著一口氣呢，這次媽媽支持你。”

    陸雲辭搖頭笑了笑，就母親這點格局怎麽跟父親鬥。

    老宅晚飯就桑寧跟秦淑雲上了桌，陸兆明在書房吃的。

    周二大清早有課，桑寧準備回學校，離開前跟秦淑雲告別，聽到跟人神神打電話。

    “……對，我給雲辭重新瞅了一門婚事……瞧上厲家兒了……跟霍家先耗著，雲辭是男人又不會吃虧。”

    桑寧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彈。

    又要給陸雲辭換相親對象了。

    心口酸得像泡了檸檬。

    下樓跟張媽說了聲，回學校。

    學校節奏快，上課下課吃飯睡覺，一晃眼到了周四，這幾日歲月安靜的隻有校園風景，桑寧期待未來日日都能如這幾日一樣平淡安好。

    下午陸雲辭的助理發來一張高數試卷，帶著答案，讓背下來，說是陸雲辭親自的題，背過了考六十分沒問題。

    電話那頭，司齊說到“背”這個字時，差點失聲笑出來。

    桑寧又又惱，氣陸雲辭把高數考試“訣竅”告訴別人。

    從自習室出來都快九點了，晚飯還沒吃，買了份炸洋芋當晚餐，沒吃兩口接到周延開電話。

    “你住生宿舍幾號樓？”

    “4號。”

    “那你出來一下。”

    桑寧猜到他來了，拎著餐盒夾著書本往宿舍樓跑。

    果然看到周延的奢華座駕大咧咧停在4號樓前，有兩個識貨的男生路過，忍不住停下來觀。

    等他們走遠了，才小跑過去敲響車窗，車門隨即打開，周延開下車。

    “你這麽快康複了，不需要拐杖啦？”桑寧驚奇，因為剛才跑了一陣，臉蛋紅撲撲的，口也一起一伏。

    算不得大，可形狀很好，再加上服單薄，有經驗的男人總能慧眼如炬地過現象看本質。

    周延開視線在前停滯了兩秒，很自然地挪到臉上。

    幹燥的手指摘掉臉頰上的發，笑得溫潤：“怕你同學看見你跟一個瘸子談，丟了你的臉？”

    “這有什麽丟臉的，反正瘸的是你又不是我。”桑寧跟頑皮打趣，扶著他去生宿舍樓前的涼亭坐下。

    “你來的時間剛剛好，同學們都下晚自習了，陸續回宿舍。你會見到我們學院各式各樣的，若有看上的大膽告訴我，我幫你牽紅線。”

    周延開被玩笑語氣逗樂了，二十歲的年紀，就該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無憂無慮。

    昏黃的路燈散發和的，讓他原本就溫潤的眸子格外、繾綣、綿長，就連聲音都染上月的粘稠和曖昧。

    “那我看上你了，你該如何牽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