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午覺是南焉陪著哄的。

    不可能真的陪十一在這晏家老宅住下，思量著老爺子對十一的好也不是片麵的。

    再想閔慧的舉止，也不像是個壞的，讓那顆不安的心稍稍穩了許多。

    所以在他睡前，南焉就已經把心中所想的和他說了一遍。

    “媽咪不要十一了嗎？”

    十一也聽懂了，但顯得很委屈，很無助。

    南焉聞言，哭笑不得，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媽咪之前是怎麽說的？不論發生什麽樣的事，媽咪都不會不要你的，傻瓜。”

    “你看，你剛來太爺爺這裏，太爺爺又喜歡你，也是第一次見你，他年紀大了，你爸爸也常常不在他邊，你留下來陪太爺爺多說說話，不好嗎？”

    “而且，你爸爸也在這裏，他會陪著你的，你要是想媽咪了，也可以讓你爸爸給我打電話，打視頻。”

    “那……我要一直住在太爺爺這裏嗎？不回爸爸那裏了嗎？”

    “當然回呀，等過幾天爸爸就會帶你回去，你就能見到媽咪了。”

    小團子耷拉下腦袋，像是在思考，眼睛圓溜溜的，一眨也不眨。

    南焉向來有留給他思考時間的習慣，並不會因為他小，就貿然打斷他的專注力。

    “媽咪。”

    垂眸，了他的小頭，“想好啦？”

    十一點頭，“嗯，我答應媽咪，先陪太爺爺，但是……媽咪不能騙人，不能不要十一了。”

    輕輕將小團子摟在懷裏，“當然不會，你看媽咪什麽時候騙過你？”

    “拉鉤。”

    看他出小手，南焉也照做了，算是給他那份不安加了一份保障，也讓他有一分期盼。

    後麵，十一太困了，依偎在南焉懷裏睡著了。

    輕手輕腳退出房間，正好和從書房裏出來的爺孫倆人打了個照麵。

    “十一睡著了，他的用藥時間，你都知道，我就不另作囑咐了。”朝老爺子頷首，“今天多有叨擾，我先告辭了。”

    說罷，便抬往樓下走。

    走到一半，手腕卻忽然被抓住，一道低沉駭的男音響起，“你去哪！”

    南焉回頭，將手強行回，“回家。”

    再次邁開，卻一頓，回頭著老爺子，“我從未想過要利用這個孩子得到一些什麽，更沒想過要進你們晏家的門，四年前我沒做的事，四年後，我也不會做。”

    “我並不高尚，品行不佳，也不問心無愧，但行至此，我所依的，都是我作為母親該做的。”

    說得直率坦然，神冷清又淡漠。

    也不在乎老爺子和宴景禹會用什麽樣的眼看待自己。

    四年前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走了。

    宴景禹的思緒卻陷在那句‘沒想過進你們晏家的門’中。

    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追了出去。

    老宅的前院分兩進，最外邊是一片竹林，裏邊過了個月門，是一座養著金魚的池子，上麵搭了一座拱橋，側邊還有一座回廊涼亭。

    像古古香的水榭。

    離大門有點距離，宴景禹追出去時，南焉剛走出月門。

    “你什麽意思？”他拉住，“把話說清楚。”

    “哪方麵？”南焉回頭問。

    太鎮定了，鎮定得讓宴景禹有些說不出話來。

    隻是那樣盯著。

    冬日的風蕭瑟刺骨，即便有暖的照拂，依舊讓人不寒而栗。

    南焉抿，幹脆道，“這難道不是你和老爺子最想要的嗎？”

    宴景禹一愣。

    是啊。

    這是他想要的。

    他抗拒婚姻，更不喜孩子。

    以前他不理解，同樣都是待在他邊，為什麽南焉非堅持要結婚不可。

    現在呢？

    而老爺子，自始至終都看不上，覺得不配進晏家的門，不配待在宴景禹邊。

    在他老人家的認知裏，大概唯一能配上宴景禹的，隻有沈家姐妹倆。

    南焉不懂老爺子的執著，也不願意去懂。

    不配就不配吧！

    也不想配。

    現在所求的，無非就是自己寶貝兒子的一個平安健康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忽地，輕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一張俏明的容上有了許多容之，了平日的冷漠和疏離。

    隻是，這笑並不及眼底。

    甚至，裏頭依舊一片霜。

    “晏總現在這個態度和神，差點就讓我以為，時過境遷，你已經轉換了思維，有了想娶我的念頭了呢！”

    是一句打趣戲謔的話。

    但落在宴景禹心裏卻又萬分重。

    他蹙起眉，睨著，也很坦白，“嗯，是有。”

    頓了下，他又補充，“你是十一的生母，難不，你還指我給他娶一位後媽回來？”

    就跟他現在一樣。

    他生母在生下他之後就難產去世了，自小就沒會過母的滋味。

    對於閔慧這位後媽，他從小就不親近，也不喜。

    即便閔慧從進門到現在，從未做過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更是對他百般嗬護，細心關切。

    可能是因著自己父親對母親的那份薄涼，他對閔慧是真的喜歡不起來。

    連帶著，對自己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也疏離許多。

    南焉倒是聽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不想讓十一會他兒時沒有母親陪伴在邊的痛苦，所以，為了十一，也不惜改變他心底的執念。

    對沈織星的執念。

    但，想來，還是有些諷刺的。

    以前一直想要的家，想要的名分，現在因為兒子的緣故，近在咫尺了。

    卻毫無肖想之意。

    “世上不是所有的後媽都是壞的。”說，“當然，沈織月除外。”

    說得淡然，讓人分辨不出這句話裏含了多真實意，還是簡單的試探。

    宴景禹擰眉，不耐這些文字遊戲，更是直接，“你嫁不嫁？”

    依舊是很強的態度，以及高高在上的姿態。

    恍若，他願意娶了，就得激涕零。

    “不嫁，你娶誰就娶誰！”

    冷著臉將自己的手回來，“十一，我是完好無損地給你了，希，我下回見到他的時候，也依舊能完好無損。”

    被這麽果斷決絕的拒絕，宴景禹的臉已經不好看了。

    現在還要被暗指會待自己兒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