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時，十一已經坐在餐桌上乖乖吃著早餐了，上還有一圈漬。

    看著都乖巧得不行。

    “媽咪，早上好。”

    “早。”

    南焉地笑著，手了張紙巾給他了下角，然後坐在他邊，夾起一個拇指生煎包塞裏，輕聲問，“今天放學是回你太爺爺那邊，還是來媽咪這邊？”

    “我想和爸爸還有媽咪在一起，可以嗎？”

    十一吃東西的作停下，又解釋道，“我不是不喜歡太爺爺和，隻是……我更想和爸爸媽咪在一起，我……”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忽然委屈地癟，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南焉看著於心不忍，放下筷子，著他的小腦袋，“媽咪知道，媽咪也懂，那晚上就讓爸爸去接你，你太爺爺和那裏，媽咪和爸爸會去說的，好不好？”

    “好。”

    “十一，學校裏麵有沒有同學欺負你呀？”

    看到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多想。

    十一搖頭，“沒有。同學們都對我很好，他們才不會欺負我。以前欺負我的同學都轉校了。”

    南焉皺眉，“欺負你的同學？”

    “嗯嗯。”他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興致道，“我剛去學校不久，有兩個同學罵我，然後我就和他們打架了，後麵爸爸知道了，很生氣，把我帶回去了，然後再回學校的時候，那兩個同學和老師都走了。”

    他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走，更不知道宴景禹做了些什麽。

    正好宴景禹來了，南焉就沒忍住問了剛剛十一說的事。

    宴景禹看了眼十一，輕笑了兩聲，“小事，他因為病，沒有怎麽和同齡的孩子接，我當時怕他心裏有影，就想給他找家教在家裏上課算了。”

    “但是他自己想去學校，就任由他去了，那兩個孩子轉校我不知道，那老師是我讓園長開的。”

    他那時候就放話了。

    “你開了，還是讓我把你這個兒園鏟平，你選。”

    作為資本家的宴景禹，完全有這個能力。

    隻要買下這個兒園的地皮，分分鍾就能挖掘機過來把它鏟平了。

    南焉簡單聽他說了兩句，忽然覺得好笑。

    夠霸道也夠狠的。

    “我兒子，不是誰都能欺負的。”宴景禹很風輕雲淡地說了句。

    十一聽言，很自豪道，“爸爸，我不會讓人欺負的。我想學泰拳帶。”

    宴景禹沒太當一回事，“強健，沒什麽不好，明天就帶你去報個班，你還可以學著打打籃球，晚上我去接你，帶你去試試。”

    他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行派。

    “好呀。”

    南焉：“……”

    看著父子倆商量得很快，三兩句的功夫，就把這件事定下了。

    察覺到的目，宴景禹掀著眼皮看過來，他笑了聲，“也帶你去。”

    南焉：“……”

    並沒有想去的意思。

    吃過早餐後，一家三口上了車。

    南焉沒坐副駕駛，而是陪十一坐在後麵，聽著他脆生生背古詩的聲音，不自覺地彎起，他背完後，還會真心實意的誇讚他幾句。

    等到了兒園，宴景禹沒有下車，是南焉送十一進去的。

    門口的老師也是第一次看見南焉，見他牽著十一的手，還愣了下。

    “十一，早上好。”老師笑瞇瞇的打招呼。

    “老師早上好。”十一禮貌的頷首，大大方方的介紹，“老師，這是我媽咪。”

    “原來是十一媽咪啊，你好，我是他的班主任，姓梁。”

    “梁老師，辛苦您照顧十一了。”

    “哪裏的話，十一平時就很乖，也很聰明，會的東西也很多，在學校裏很會照顧同學，樂於助人。”梁老師笑瞇瞇的誇讚著。

    “多謝。”

    南焉在門口和老師寒暄了幾句，便和十一笑著揮手說了再見，然後回到車上。

    “冷不冷？”宴景禹看著問。

    南焉早上穿得有點單薄，裏麵是一件襯衫，外麵是一件暖黃的風，襯得整個人都溫許多，了平日那份冷清勁。

    今天雖然出太了，但風還是有點大的。

    “也還好，不是很冷。”南焉吸了吸鼻子，說。

    宴景禹顯然是不信的，眸沉沉，麵也不太好看。

    明明起來的時候還提醒多穿點的，就是沒聽進去。

    但最後也隻能歎息一聲，“等會買完東西回去一趟，你換件服，我說了，山上的風會更大，冷，你現在不能著涼冒。焉焉，別任，聽話。”

    他最後那句話聲音啞啞的，帶著幾分輕哄的意味。

    南焉輕佻了下眉峰，還別說，用的，至心都愉悅的。

    便難得聲回了句，“嗯，知道了。”

    之前和南焉一塊去過元息墓園掃墓，所以宴景禹知道要買哪些東西，去年在昏迷過後，他就獨自去過三四次。

    那時候的他，迷信的認為，隻要自己帶著誠心誠意的去了，老太太生前把南焉當眼珠子似的疼，肯定會保佑平安無事，早日醒來的。

    所以這一年裏，他不僅去過元息墓園，還去過自家老城，也就是他埋葬的地方。

    周邊大大小小的寺廟都被他跑過。

    乞求用這種迷信的方式，來填滿自己心的空缺和悵然所失的覺。

    要買什麽東西，他一清二楚。

    南焉不知道要買什麽，剛開始有些茫然，就跟在他後看著他買。

    最後到了花店。

    宴景禹要了幾束雛，又買了兩束不一的康乃馨，特意讓店員包得很致漂亮。

    南焉抱著這幾束花，有些不明所以，“為什麽要買那麽多？”

    不是隻有養母嗎？

    宴景禹目沉沉，笑了下，沒說話，拉著上了車。

    他先開車回了一趟莊園。

    讓南焉上去換服，還很不放心的跟了上去，然後非要看著挑服，看著換服。

    南焉：“……”

    抱著從櫃裏選出來的服，扭頭看向一側一不的男人，擰著眉頭，“不是，至於嗎？我換個服，你也要盯著看？”

    “沒事，你換吧，我不上手。”

    南焉：“……”

    不是，你有病吧。

    他看著那忍又惱火的表，輕笑了聲，揶揄道，“又不是沒見過，還害不？”

    南焉惱怒的把服砸過去，“你不會說話就閉，沒人把你當啞，煩不煩人。”

    宴景禹穩穩接住的服，失笑一聲，想起今天還有正事，走過去把服重新塞回手裏，低聲說，“好，我不看，你換吧，我在外麵等你，記得穿多點，山上冷，再拿個圍巾和帽子。”

    “還沒冬呢。”

    “但山上已經和冬天沒什麽區別了。”

    南焉撇，推開他，“行，我知道了，趕出去。”

    ————

    十多分鍾後，兩人重新坐上車，前往元息墓園。

    這次南焉裹得真的很嚴實，外麵是一件黑的中長款棉，抗風的。

    在這個季節穿著也算不上多誇張，還保暖的。

    如果不加上脖子上的圍巾和腦袋上的針織帽的話。

    南焉本來不想戴的，但強不過宴景禹的固執。

    被他裹得嚴嚴實實時，幽怨的瞪著他說，“你怎麽不給我直接裹一床被子算了呢？”

    宴景禹思忖片刻，點了下頭，一本正經道，“也行。”

    說完，轉就準備去拿被子。

    南焉見他要真格的，連忙手拉住了他，“你做這些多此一舉的事，趕走，別再耽誤時間了，”

    宴景禹這才輕笑了一聲，拉著的手出了門。

    一路上，南焉都沒有睡覺，就這樣靜靜看著窗外的景，心卻尤為的沉重。

    不知為何，距離越近，心裏那沉悶勁酒越濃厚。

    “要不要睡一會？距離目的地還有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宴景禹也到心的不佳了。

    南焉是和南老太太相依為命過來的。

    所有的溫暖都是老太太給的。

    對於全世界，最的人就是老太太了。

    可如今，曾經最，最的人，不記得了。

    腦海裏沒有半點記憶的影子。

    這才是最痛苦，最折磨人的了。

    以前宴景禹沒怎麽去了解，隻知道是南家領養的，因為養母不喜，從小和生活在鄉下。

    南焉搖了搖頭，“不想睡，看看景也好的。”

    宴景禹便沒再說話，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

    十一點半，兩人才到元息墓園。

    宴景禹拎著東西在前麵走，南焉則抱著花束跟在他後。

    山上的風確實很大，下車時就到了。

    果然，他的話沒有白聽。

    穿多點是對的。

    很快，宴景禹停在了四塊連著墓碑前。

    中間的兩個墓碑是中年男的黑白頭像，男人看著比較質樸，笑得很隨和，而中年人雖然麵帶笑容，但眉宇間夾雜著幾許淩厲。

    不是個多麵善的人。

    挨著男人這邊的墓碑上鑲著一個慈和老太太的頭像，笑得和藹可親。

    而挨著人那邊的墓碑上，則鑲著一張很幹淨的年照片，照片中的年笑得特別燦然。

    仿若能照亮全世界一般。

    南焉怔怔地站在那，瞳仁輕，即便宴景禹不說，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麽。

    這四個墓碑，是一家人，亦是的家人。

    心口好似被什麽鈍傷了，很疼，有好多個口子，鮮直流。

    眼眶裏也不流淌下淚水。

    那是一種無意識的哭。

    覺到臉上的潤，抬手了下臉頰，腦海裏忽然出現很多混沌的畫麵。

    “焉焉，相信你會功的。”

    “焉焉，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沒能看著你嫁出去，生兒育，反倒還要你照顧你媽那個拖累。”

    “焉焉，和你媽就要辛苦你照顧了，爸爸對不起你。”

    “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爸爸會在天上看著你幸福的。”

    “焉焉，媽媽錯了，媽媽隻是不想拖累你，媽媽以後都不會做傻事了，會陪著你，不會再讓你孤單了。”

    “焉焉，你吃飯了嗎？工作累不累？怎麽看著又瘦了，黑眼圈還那麽重，是不是沒休息好？媽媽隻是想看看你，和你說說話，一起吃個飯，擔心你。”

    “姐，你快來，我買了你吃的冰糕，有好幾種口味呢，你看你想吃哪一種。”

    “姐，你放心，我長大後會掙很多很多的錢給你花，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我保護你。”

    ……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頃刻間全鑽的腦海裏，麻麻，讓息不過來。

    現在終於看到這些聲音主人的麵孔，依舊想不起來那些過往，可這些東西或許是已經形了記憶。

    這四個人在心裏烙下了足夠深的記憶，讓止不住的流淚。

    “焉焉。”

    宴景禹分別放好祭祀品，一回頭，就看見被暖籠罩著，麵上滿是淚痕。

    他震驚之餘，迅速上前，拉著的手，結滾，著張，“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南焉睜著猩紅的眼，搖了搖頭，呼吸略顯急促，“沒……沒有，我隻是腦子裏好多聲音，七八糟的，頭有點痛。”

    每每腦海裏隻要浮現出這樣的聲音，都會頭痛無比。

    現在也是如此。

    宴景禹連忙將扯進懷裏，拍著的背安，一隻手輕輕著的太，“沒關係，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他們……不會怪你的。”

    南焉深陷在這樣沉重的沼澤中難以自拔。

    過了半晌，眼淚依舊不停的流，裏還呢喃著‘’這樣的字眼。

    盡管對過往沒有半點記憶，可對從小生出來的，不是記憶就能困住的。

    對老太太的，早就掙了記憶和枷鎖，越了無數荊棘。

    隻為報答的養育之恩，回應給過無窮無盡的和力量。

    讓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永遠都是的肋。

    是心深誰都不能的和敏。

    宴景禹耐心的哄著，平複著心裏的焦慮和無助。

    “我不記得他們了。”南焉抓著他的領，眼裏氤氳著水汽，溫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隻無助的重複著，“我不記得他們了。”

    “嗯，沒關係，他們記得你就夠了，會牽引著你回家的路，不會讓你迷茫的。”

    宴景禹心疼的抱著，“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著你，永遠你。”

    那份堅定不移的，來自沒有緣關係的親，永遠印刻在心底，不論經過多久，都無法堙滅。

    他的話，讓南焉的眼淚越掉越兇，哽咽道，“你……能不能和我介紹一下他們，說說你知道的過往，我想知道，一字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