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了三次？”楊若晴有點訝異，以前也沒怎麼聽過大媽跟劉家老太太有啥淵源啊，一口氣探三次，這分不錯啊！

不愧是跟孫氏同款的包子……

前面趕驢車的駱鐵匠突然扭頭，朝楊若晴這憨厚一笑，解釋道：“你大媽，跟那個劉家老太太，娘家是同一個地方的。”

“真論起來，你大媽還得喊劉家老太太一聲堂姑。”

“啊？原來大媽和劉老太太還是這樣的淵源啊？我之前怎從沒聽您提起過呢？”

還以為大媽只是出於心善才經常去探劉家老太太，沒想到兩人娘家是親戚。

“堂姑和堂侄，那已經非常的親了啊！”楊若晴道，“就好像我和幾位堂哥家的孩子那樣，那是自家親戚啊！”

既然是自家親戚，怎在劉老太太去世前的那幾年裡，也沒怎見王翠蓮頻繁的去探堂姑呢？

王翠蓮笑容有點苦，道：“堂姑是親堂姑，我娘家爹和是嫡親的堂兄妹，就好比你和永進永智他們那樣的關系。”

“只不過，我這堂姑生下來就送人了，不在我們那個家裡長大，加上我爹走的早，我娘也帶著我改嫁了兩家……”

“這麼說起來，就算是有緣關系，也是沒啥分的。”

“即便後來我也嫁來了長坪村，最難的那幾年，在村子裡生了七個兒子，腰桿子朗，也沒見怎樣幫襯我……”

聽到這裡，楊若晴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二十年前村裡有幾個老太太是不好招惹的，甚至可以說是長坪村幾害。

菜園裡了一黃瓜，能追到你家門上罵兩個時辰。

劉家老太太就是幾害之一。

但這話題老楊家人刻意不談。

更是假裝聽不懂幾害是啥意思。

為啥呢？

因為這幾害之首，正是老楊家的譚氏。

現在，就幾害之首的譚氏還在活蹦跳，其他幾害基本都去世了……

“劉老太太以前對大媽你不怎樣，大媽你還能在臥病在床的時候去探，你對得住自己的良心了。”楊若晴說。

王翠蓮歎口氣：“哎，對得住了。”

“不過，我去探三回，都拉著我的手哭，說七個兒子七個媳婦怎樣怎樣的苛待……”

“這種事，我一個外人也管不了，只能給帶點吃的，”

“最後一回去看，瘦的皮包骨，跟我說話都費勁兒，跟我說都兩天都吃東西了，說聽到兒子媳婦們商量，講今年遭了水災，要挨，說兒子媳婦想死這個乾不了活的老太太……”

所以，這老太太死的可能最大。

驢車上的幾人都沉默了。

一娘能養七兒，七兒卻養不了一個娘。

從前以為這句話是世人誇張杜撰的，如今看來，還真是有一定的道理。

或許這就是人吧。

有些人生來就是自私的。

別說這種災荒年死老娘，以前在兵荒馬朝不保夕的朝代，老百姓紅了眼為了活下去，舍不得對自家的骨下手，就跟別人易子而食……

可見，這些人雖生而為人，骨子裡卻不如野。

無奈，可悲。

空氣，突然就有些沉悶，直到，團團朝楊若晴這喊：“娘，我是小孩子嘛？”

楊若晴出手絹兒來，給團團了他角殘留的點心碎屑。

剛才這一路上，團團和圓圓手裡可都是帶著點心的。

“你當然是小孩子呀，怎麼了？”

“娘，那你是小孩子嗎？”

“娘長大了，是大人。”

“娘，那我長大了，也是大人，對嗎？”

“對，怎麼這麼問？”

“先前有個婆婆說，我是心善的小孩子，長大了也是個好孩子。”

“我想說，我長大了就是好人，好大人，不再是孩子。”

團團很認真的跟楊若晴這糾正並強調這一點。

圓圓在旁邊跟著點頭，“哥哥說的對。”

楊若晴笑了，怪不得先前他們幾個大人在討論劉家老太太的時候，這小哥倆小腦袋瓜兒湊一塊兒，小裡嘰嘰喳喳也說個沒停，想必是在討論這個問題吧？

“那個婆婆用詞不當，你是正確的。”楊若晴對團團說。

心裡卻說，不愧是小孩子啊，就是單純天真。

人世界裡，收到‘好人卡’，可不是什麼好事。

駱鐵匠和王翠蓮都一起誇讚起團圓小兄弟，先前那點抑的氣氛，頃刻間一掃而空。

河壩走了一半，迎面過來了李老二和李老三。

李老二拉著兩個子的木板車，木板車上的松和枯枝樹葉堆得都有將近兩米高，用繩索繞過車頭車尾固定得死死的，沉甸甸的柴火得板車的木子在黃土地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路面稍顯松的地方，但凡板車經過，都會留下兩條清晰深刻的車印子，從山腳那邊一路蜿蜒延向長坪村的方向……

李老二在前面拉車，低著頭使勁兒，腰彎了一張弓。

李老三在後面推，背上還背著一隻篾竹背簍，背簍裡也不知道裝了點啥，上面還專門蓋了一塊青底白花布遮蓋。

聽到李老三喊‘駱大伯……’

李老二抬起頭，看清對面來人，臉上出憨厚且驚喜的笑容。

他將板車停在原地，大步朝驢車這邊走來，挨著順的打招呼。

駱鐵匠也勒住了驢子，坐在車上跟李老二他們說起了話。

“這是去給老丈人家送柴火？”

“嗯，老丈人腰不好，搞不了柴火，小舅子也忙，這眼瞅著天冷了，柴火用的多，我就給送一點過去。”

送點？

楊若晴打量著板車上那堆得高高的，得嚴嚴實實的柴火。

李老二你這也太謙虛啦，這哪裡是一點？

這分明就是億點啊！

駱鐵匠看著這車上的柴火，作為老莊稼把式的他一眼就看出這柴可是一等一的好柴火啊！

“老二，你有心了，待會你老丈人看到這一車柴火，肯定高興。”

李老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是我當晚輩應該做的。”

這當口，李老三也跟了過來，笑呵呵的，上來就來跟團團圓圓說話。

兩個孩子喊他哥哥。